田野即景
老妇人坐在田梗上
收割后残留的玉米叶还没完全腐烂
像她的肌肤
趋向泥土的颜色
她将成为土地的一部分
只有眼珠和嘴唇微微动着
或许她早已失孤。老有所养
对她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
这是十一月
不远处的山峦敞开深红的怀抱
没有人注意她
也没有人在意燃烧的红叶
2020.11.3
其实我这首诗,也是我11月份写的第一首诗,这首诗的契机,就来源于这个很短很短的视频。其实,刚看到这个视频,我随手在手机上写了几句话。下面我把我随手写的话发到这里。或者换句话说,如果大家来写,会怎么写?会怎么来描述这个老妇人。
老妇人躺在田野里
收割后残留的玉米叶还没完全腐烂
像老妇人的手
她行将就木,面如土色
只有眼珠和嘴唇证明她还活着
看我最先写的这段话,这段话里面有固定词语,比如说“行将就木”“面如土色”,大家说,这就是很多人一开始写诗的时候犯的毛病。“面如土色”“行将就木”有表现力吗?
前一段时间,我给大家评讲诗歌,同学们都犯这样的毛病,我想问大家像“行将就木”“面如土色”,其实这两个词语用在这里很准确啊,但是他有表现力吗?没有。
我们可以把这两个词语给化开。所谓“化开”,就是把词语打碎。
老妇人躺在田野里
收割后残留的玉米叶还没完全腐烂
像老妇人的手
她的脸趋向泥土的颜色,每一条皱纹
都通往阡陌,艰涩
她将要融入这片土地了
只有眼珠和嘴唇证明她还活着
大家看,这样我就把这两个词语打碎了,打碎之后是不是比用这种固定的成语,固定的词语更有表现力呢。
其实我们写诗就是这样,你由看到的物象,比如说这个老妇人、田野,收割后的玉米的秸秆儿。有这些实实在在的事物,你要由此产生联想,要注入自己的感受。换句话说就是,诗等于观察十想象十感受。比如这个视频里没有的景象,没有的景物,他就是你想象的延伸。然后这些景象,还有你的想象,贯通你自己的生活观,通你自己的经验,贯通你自己的感受。
然后我就写成了这个样子,大家请看。
即景
老妇人坐在田梗上
收割后残留的玉米叶还没完全腐烂
像老妇人的手
她的脸趋向泥土的颜色,每一条皱纹
都通往阡陌,艰涩
她将要成为这片土地的一部分了
只有眼珠和嘴唇微微动着
或许她早已失孤。老有所养
对她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这是十一月
一切多么美好,远处的山峦
热情地敞开深红的怀抱
没有人注意她
也没有人在意红叶燃烧过后
留下的灰烬
2020.11.3
这首诗一共四节,前两节就是视频的内容,就是这个画面,后两节就是想象就是感受。
这是最基本的写诗法,我就用这首诗来说明,写到这里就是这首诗的初稿就完成了,但是这首诗,我自己说的太多了,但也就是主观性太强,也不够节制,也不够客观,当然一些地方也不够凝练。
诗是没有说出的部分,你不能写一首诗,你把什么都说完了,那你留给读者什么了?还有,诗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也就是说,这个诗歌你写完了,并不是说这首诗就完成了。它可以不断地成长。诗就像一个人一样,他既然有生命,就是说让它不断的完善自己。有人说诗歌是改出来的,这个改的过程就是让这首诗不断地饱满,不断地完善的过程。
然后呢,就变成了我最初给同学们发的那个样子。
田野即景
老妇人坐在田梗上
收割后残留的玉米叶还没完全腐烂
像她的肌肤
趋向泥土的颜色
她将成为土地的一部分
只有眼珠和嘴唇微微动着
或许她早已失孤。老有所养
对她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
这是十一月
不远处的山峦敞开深红的怀抱
没有人注意她
也没有人在意燃烧的红叶
2020.11.3
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也算是完成了吧。
为什么说是“算是”,而不是“是”呢?这是因为很多人,包括很多优秀的诗人,他们在刊物上发表过这首诗了,或者是出诗集,收录这首诗了。然后呢,过了一年两年,甚至诗集再版,或者说他出诗集的时候,他会进行修改。这个修改就是一种完善。
那今天我就以我这首诗讲了如何写诗。简单地说,写诗很容易,就是看、听、想。先观察,然后由你自己观察的事物,引起自己的联想,注入自己的感受。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这个东西能够触动我?因为我是一个对农民,对土地很有感情的人,所以他能触动我。也就是同学们写东西,要写能拨动你心弦的东西,要写触动你心灵的东西。
也就是说,你捕捉到的物象,你所写的那些物象。咱不说是意象啊,这个意象更高级一点,这个物象是最能表达你心灵感受的,能够代表你的心灵,也能唤起读者类似的感受。
最后再强调一下,再建议一下,建议同学们,或者说,我强调大家要写自己最熟悉的东西。虽然是我看到的这个视频,但是在我生活中,因为我和土地比较亲近,我见到太多这样的情景,所以它触动了我尿,写你最熟悉的那些东西。然后你要把你最熟悉的东西,通过语言给陌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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