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

坐在马桶上时，我听到了风声。

完事后回到房间，面对一面窗户坐着，又听不到任何风声。在这个周末的早晨，外面的世界正出奇地安静。静得好像什么地方要渗出水来了。我使劲瞅着窗外的天空，但除了铁板一块的灰蒙蒙，什么都没有发现。

早已习惯了天空这副嘴脸，似乎是以单调表示丰富，以虚无表示内涵，以冷漠表示含情。但如果每天我们推开窗户，就看到天空嬉皮笑脸着向我们问好：“嘿嘿，早上好啊。”这样的天空也真够贱的了。大自然还是清冷寡淡一些的好。因为我们的情感实在是太充沛油腻了。

没有任何风的迹象。可我确实听到了风声啊，在我刚才蹲马桶的时候。

已经是八点了。窗外的街道上，已经有人在走了。在我眼里，他们不过是，有的向东走，有的向北走，有的打着伞，有的没打伞。比方说，贴着街边店铺走的那个人，就没有打伞。比方说，经过如家旅店门口那个，就打着伞。

从阴沉的天，走路的人来看，我不能明确外面是否在下雨。可能没有下吧，可能在下吧，如果下的话，一定是若有若无的。但是没有风声。没有蹲马桶时听到那风声。

总感觉有些诡异呢。到底有没有在刮风啊。难道楼房那一面在刮风，这窗子的一面没有。

不好！肚子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我只好再次拿起那卷纸，再次进到卫生间去。

当我再次坐在马桶上，就又听到刚才听到的风声。我确信是风声，是风吹楼房产生的风声。可为何在卧室里听不到，在卫生间就可以听到呢。

难道是顺着马桶下水道传来的。听起来不像。

除了风声，我还听到过两次冲马桶的声音。那就意味着，在我蹲马桶时，附近也有人在蹲马桶。但不清楚他们是否也像我一样，听到了只有在蹲马桶时才能听到的风声。

那风声还有些飘渺呢。带着缥缈的尾音，好像从大漠中飞过，见过了许多沧桑似的。

现在我好像想明白了，风声是从楼道的窗口进来的，而后在空荡荡的楼道里乱窜。楼道里没有人，只有台阶，空荡荡的，它们就上下游窜。只隔着一面墙壁，我在这面蹲马桶。它们在另一面，在空荡荡中游窜。

一旦游窜起来，像孩子一样跑动起来，就不那么空荡荡了。我还听到了它们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