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站在门口。这阴沉的天,是清晨还是午后?不必在意。即使昏困,也顺从地被时间推着走。
开门。一只白猫闪现在门外。
我便跟着它下楼,心里一惊后又若无其事——我不认为白猫在此时此地出现是合理的。但是,我下一道楼梯,它也下一道楼梯,每次在转角处看到它雪白的身影一闪而过。看来它不是我的幻觉,我想,我还是没有信服,因为我从未见过会有这样……白猫和我控制在一定距离,像是在躲我又有点好奇,最终仿佛是在引导着我走一般。
我从未见过会有这样雪白无瑕的猫——纯度媲美羊脂玉,质感优于长绒棉。哪怕是家养的也不会保持这样白……它步履轻快地走在我前面,是白色的奶糖化开氤氲一点,再微凝,再化开……于是空中也有了奶香。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它粉嫩的爪底,那里也是一尘不染的。
六楼的楼梯萦回而下,像误入了爱丽丝的仙境。到了楼底,雨后的阳光才微微将我照醒。白猫的全身同时显露在我的眼前。它回头看了我一眼,依旧往前走,接着径直跳往对面的灌丛里。我的心突然悸动一下,接着哀婉。我是万没想到这样纯白的猫竟会毫无顾忌地走进雨后泥泞肮脏的灌丛里。它在深处一颗树的阴凉下止步,草丛里身影若隐若现;它灵活地转过身子,在隐蔽处就那么看着我——在我眼里像薄纱半掩的少女的酮体。
那猫的眼也如无邪的少女,清澈得一眼见底。我的脚步不由慢了,不知道是否该转回视线,不知道是走是留。白猫依旧站在灌丛中注视着我。它是害怕我么?如果是,那从我开门的一瞬,我便吓到它了,之后还一直尾随着。在它眼里我是追赶它的恶人么?可它的步子不见拉大,眼里也不见警惕,——它的眼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什么都没有。
我调回目光,离白猫而去。我知道它一定还在看着我,似乎这样可以将它想说的传达给我。名优无人倾诉是寂寞的。我所难以忘怀的,是它太白太纯粹的身段,简直不是世间的生灵。如果它是这世上的话,自然黑白之色不能自解,它一身的可贵于它也是没有意义的。所以白猫永不会知道当它跳入灌丛时给我的震撼。或许,它早已超过我,也正是如此,视灌丛与玉砖同出,行走在脏净之间,憩息于阴凉之下,窥探我不过是万闲之一的事,却又在冥冥中指引我,给我点神灵的提醒。我原是明白的,想要在世获洁净之躯的人,要知道用脏水也可以洗身。
我意我与白猫不过一面之缘,但我常能在中午那时碰见它。它在灌丛中看我,我小心地朝它挥挥手。它始终是那么白,一如我初见到它那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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