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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穷则思变
在人民公社时期，每年年底分红的时候，是社员们唯一盼望的大喜日子。
分红的那天，社员围在队部里，听着会计的算盘“噼啪”的作响，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期盼。队委会把全年卖粮和副业收入的款项统一计算在一起，再根据全队社员们挣得的总工分进行核算，得出每一个工分的分值，最后按每户所得的总工分，计算出各家应分得的钱数。当时，每一个工分的分值仅仅只在一毛钱左右。劳力多的人家，分到手的钱数尽管不是十分宽裕，但过年的花费总算是有了眉目；而那些劳力少人口多的人家，队里扣除预支款后，不仅分不到一分钱，还倒欠着队里的钱。
当时，我们家9口人，只有三个劳力。父亲在林场放牧，每年挣双份工分，加上大哥和大嫂的挣的工分，算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家里人口多，负担重，一年中免不了向队里预支钱。所以年底分红时，我们家不仅拿不到分红，还要给队里交钱。
那时，农村里的年轻人，可以通过招工、入伍或者推荐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
父亲也想让大哥走招工这条路，改变家里的现状。其实，大哥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大哥和大嫂结婚以后，大嫂一直显得闷闷不乐。原来，跟大嫂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小姐妹，都找了有正式工作的对象结了婚，只有她大嫂情绪低落的原因，大哥向大嫂承诺，他一定会找机会出去工作的。
当时，国家每一年都给农村分配招工、入伍、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可是，由于名额有限，僧多粥少，那些大队或生产队里的干部，优先考虑的是自己子女。父亲是一名老党员，他性格耿直，脾气倔强。有时遇到不平之事，喜欢出来主持公道。
生产队的正队长和父亲是叔侄关系，他只比父亲小了五岁。队长打起自己的妻子来，一点都不手软。一天，父亲从他家门前经过，看见队长用脚死死地踩在老婆的头发上，抡起手中的井绳，劈头盖脸地抽打。他的妻子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哭喊声。他的妻子身体又瘦又弱，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毒打。看到这种情景，父亲发怒了，他冲上前，夺过队长手中的井绳，反过来在他的身上狠狠地抽打了两下，厉声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毒打你的女人，你想要了她的命吗？”因为父亲是长辈，队长挨了打，虽然不敢当面发作，但对父亲的怨恨，他牢牢地记在心里了。
那时，公路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子铺成的。遇上阴雨天气，道路坑坑洼洼，非常难走。为了保证道路畅通，公路段道班里的工人，经常在路上搞维修。由于我们家住在公路沿线 ，道班工人休息的时候，有人经常到家里讨水喝。有一个姓赵的负责人，来的次数最多。他每次来，都得到了家人的热情款待。一来二去，他跟父亲和大哥之间几乎无话不谈。就连大哥想参加招工的事，他都知道。在他的眼里，大哥年纪轻轻，但性格沉稳，办事稳当，是一个好青年。一次，道班里一名职工参军了，空缺了一个岗位，这位负责人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我们家。盼望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全家人都十分高兴
可是，当大哥把这个情况告诉生产队长时，他却以各种理由推诿，不同意推荐。过不了生产队长这一关，招工的事只好泡汤。大哥心里清楚，父亲绝对不会为这事向队长委屈求全。
正当大哥感到绝望之时，父亲却带回来了好消息，队长终于松口了。原来，四伯出面帮忙，才把事情办妥了。四伯曾经当过大队支书，在队长面前说话有分量。而且队长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小时候得到过四伯和四伯母的照顾。
当时，队长的长子招工进厂，却因为人太老实，又不识字，被单位辞退了回来。为此事，队长特别郁闷。四伯把队长叫到家里，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娃呀，放你兄弟出去吧！再过几年，你二儿子也长大了。到时候，你兄弟在单位站稳了脚跟，可以给你帮忙呀！”四伯不愧是在大队，当过支书的人。听了四伯一席话，队长如梦方醒。就这样，大哥顺利成为一名公路段工人。一开始，大哥属于合同制工人，他每月挣34元工资，其中的一半工资要上交生产队，生产队给他记全工分。几年后，在大哥都帮助下，队长的小儿子也被招进了公路段。
大哥成为了一名工人，不仅每月可以领到工资，还能挣到生产队里的工分，家里的日子再也没有那么窘迫了。父亲尝到了甜头，又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二儿子。
1970年后季的一天，父亲得到一个消息，村里的小学要招一名民办教师。当时的民办教师，不仅可以在生产队里挣一份工分，每月还可以领六元钱的工资。二哥正上初二，他学习刻苦，成绩优秀，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亲决定让二哥中途辍学，回来当民办教师。
对于父亲的这个决定，二哥从心里十分抵触的。但是，从小到大，二哥亲眼目睹父亲为了这个家所付出的辛劳。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应该为家中担当一份责任了。就这样，不满16岁的二哥，顺从了父亲的意愿，当上了村里小学的一名民办教师。二哥辍学之后，他们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都感到十分惋惜，曾经几次到家里劝他回学校上课。
二哥自己还没有长大，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孩子王”。面对这种巨大的落差，他并没有因此消沉。为了二哥虚心向老教师请教，坚持为学生上好每节课，很快就适应了民办教师的工作。
在前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大哥和二哥都有了一份工作，家里的收入明显增多了。这一年底分红，我们家终于甩掉了“超支户”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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