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盛夏,我做完CT,拿着报告单回到门诊处。医生眉宇间织就的愁云早已说明了一切。
那天的太阳啄食着我的眼珠,生理上的刺痛让我很难去思考,只是平淡地去药房拿药,回了家。
一开始,我日日服药,不敢怠慢。
坚持了几个月后,有亲戚看了眼药,建议我间隔几日再服,不然副作用很大。这毫无根据的话轻而易举地揭起我那潜藏着的希望——
就在次日当晚,我的脊椎像千万根针一寸一寸扎进去般刺痛起来,稍稍动一动腰,便可让所有的细胞都进入警戒状态。
我额角冷汗涔涔,太阳穴积着泪水。
复诊时,我看着医生的眼睛,再一次问她有没有康复的可能。她目光望进我的眼底,许久,她说没有。
一年里,西药,中药,口服,打针。
我原本年轻的面容,原本朝气的精神,都在这场战里溃散败北。
期间,由于不大合群,我还从学校宿舍搬到了别处的住宅区。
这现实世界里逼仄的一隅,把我本就孤僻的内心关出了幽幽的苔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所有的视线都被发光的长方体攫住,所有的情绪都被外界牵着走。
我的心理也开始生病,充满了药的涩味,疲乏,痛苦。
二 。
就在前些日子,我被告知,这个病有一定概率影响到眼睛。
我似乎更加有理由让自己活得颓败,让自己的时间被情绪冲刷。
可是我能够感受到内心在挣扎着什么。
我能够强烈感受到某种积压着的力量,让我去抗争疾病,让我去抓住一切可能保护眼睛。
究竟是什么呢?很复杂,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探索内心的声音。
其中,有对愈渐老去的父母的责任,有对身体机能衰败的恐惧,可更多的,终究是一种对自我实现的追求。
我希望能够喝到用自己的钱买到的咖啡或者奶茶。我希望某一天看到自己的文章被付梓发行。我希望有朝一日带上狗狗金巴去草原赏风景……
这些十分普通的愿望却在我心底熠熠生辉,无论我逃避得有多远多久,它们都在那里静静地等待我去面对,一季,一年,一辈子。
可当我拖着带病的身躯走向这些愿望时,我曾拥有的时间已悄然消逝。
我原本可以带着更好的状态去好好生活,去实现自我。
为什么非要到了现在这种程度才看清自己需要什么?
三 。
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我看到自己内心的渴望,感受到胸腔燃起的火焰,我立誓,我愿意与病魔抗争至死,我要为自己付出一切。
直至今日,在保证好七小时的睡眠后,我在剩下的十七个小时里一直做自己该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我开始渐渐减少手机的使用时间,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和环境的觉察:
早餐时间,我的手机依旧搁在床头,注意力集中在热腾腾的豆浆上;在踱步去上课的路上,我会留意悄然爬满枝头的樱花;在屏幕白光刺激双眼的时候,我会停下滑动的手指,让目光掠过手机去眺望淡淡的远山。
在人际交往感到吃力时,我更在意自己紧绷的肌肉,立刻沉默下来安抚自己,不参与党同伐异的争执;当成流质的日光淌过窗的一角时,我撇开白昼的所有拘束,舒服地冲个澡,点亮台灯,自由地舞动笔杆。
曾经,我根本不会留意自己的早餐是什么味道,所有的思绪都裹挟在手机的信息里。曾经,我亦不会在意自己的感受,任由小事淹没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我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身体会出现什么反应,也许这个阶段的用药能够很好地缓解病痛,也许这个病依旧毫不意外地发展,也许我的眼睛就要溢满血丝。
命运嘛,何来公道。
在这充斥着病痛的岁月里,我不能将就,更不能妥协,只能用自爱弥补这愈渐消瘦的身体。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挥霍,心底的愿望真的已经等我太久了。
END
文|谬种
就在刚开学大约三月初几,我的眼睛发涩一直有异物感,这种情况持续了四五天,直到一天晚上,我发现我的眼睛里有一块黄色的东西,而且眼底有一层糊状的薄膜。
我意识到好像情况不太对。因为年前的一段时间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那天晚上,我在手机上预约了第二天一早的门诊之后,就放下了手机,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是失明还是死亡。
那天晚上,我在泪水中勾画好了我的未来,如果情况不是很好,我想我会用我能看见的时光去外面看看,看看曾经我没见过的风景,一个月或者两个月,也许我会在半途里无声无息地化为乌有。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二天检查后,不过是虚惊一场,是我用眼太多了。
我突然明白了活着的意义,我应该过好生命中的每一天,那样哪怕在某一天意外死去,我也不会留下太多的遗憾。
在这之前,我对考研的追求几乎达到了狂热的程度,甚至已经做好了考两年的准备,似乎考研是我唯一的道路,否则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在这之后,我明白条条大路通罗马,凡事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很好了,没必要去追赶一个结果一个我必须怎样否则就怎样的结果。
生活里有太多美好的细节值得我们去等待,去发现,去创造,过好当下的每一天,不因碌碌无为而烦恼,也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花期与选择,日子很长,我们慢慢来,细水长流。
一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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