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小时候上学路边走着智力残缺的抖绳人，他戴着一顶白帽子，这是他最明显的两个特征。他是回族人，很瘦，比较黑，个子一米七五左右，平常穿的很干净，很多时候穿的都比较单薄，我们都叫他瓜建明。他是我们小时候的噩梦，我们大老远看见了就要躲的，大家都很怕他，因为他天生智力残缺，很喜欢走在小孩子后面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往小孩子身上砸，即便砸了，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街边的商户也怕他，因为他可能心血来潮要砸玻璃店门。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样的习惯？还有就是他有这样的习惯他家人知道吗？即便不知道，把他这个样子放在外面不找监护人跟着就不会担心他被黑心人暴虐吗？这些问题困扰了我一整个童年。后来仔细想想，他仿佛出门的概率并不是很高，尤其冬天，基本见不到他，我渐渐释怀了，他的家人应该更多的时候是把他囚禁在家里。
现在回家我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也没有见过了，也许他还像往常一样，也许他已经离开了。
贰
小学校门口住着一个疯女人，从来没有看见过她伤害任何人，但是见她走在路上好端端的就要开始大声说胡话拳打脚踢，小时候每每看见这般，都会跟着周围人一起笑起来。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是愚不可及。
她是一个母亲，有一对儿女，但在儿子死后就疯了，因为她儿子高考结束同学聚会喝多了出车祸死了，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下子精神异常了。我从没见过她女儿，但我知道她住哪里。大学期间回家我还见到过她的，她的衣服也不是很脏，但是之前黑油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
跟她住一个院子的还有一个到处乱走的瞎子，但是那个人很奇怪，老找骂，因为他老用自己棍子捅别人的车。小时候看见他我们都围着他转。不知道他跟疯女人是不是亲戚，我只知道他们住一个院子，那个院子我从没进去过，没机会，也害怕。我这次过年回家看见另一个经常卖耗子药的瞎子才想起他来。这个卖药瞎子特别厉害，我妈说他不是我们镇上的人，他住黑沟里，平常都是天蒙蒙亮从家出发一个人摸着走二十多公里到我们镇上赶集，我们镇是三天一集。他太厉害了，自己失明还一个人做生意那么多年，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家人朋友，没打听过，也打听不到。
题外话：我们家那边每到高考结束，就要死一层考生，很多喝嗨了飙车走的，唉！可惜了。
叁
中学上学路过一位智力残缺的母亲坐在街边商户门口的台阶上给一个儿子喂奶，另一个儿子爬在地上玩。那是第一次见她们，当时正是夏天，孩子们都穿的线衣，很脏，打那以后我每次上下学路过那里都要找找她们。之后再见就只见到哪位母亲，她一个人骑着一个破烂到的小三轮车捡纸壳塑料瓶。上了高二，我们换新学校了，上下学都是骑自行车从另一条不堵车的新路走，就再也没见过她们了。
肆
见过秋天不穿裤子的成年男子在翻垃圾桶，当时下着雨，赶上放学，初高中的学生中男生们瞎起哄，那个人我应该还见过一次，背影很像，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当时他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个毛线裤穿着，啃着卖瓜摊子旁边扔了的瓜皮。不知道他家里还有没有人，怎么好像没人管他。
伍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父母以及自己都是唐氏综合征面容的小孩，那个小孩肯定比我小，我初高中差不多五年时间每天都要见到他，自从搬了学校我就骑车了，再也没有见过。第一眼看过去，可能少不经事的小孩也会觉得他不对劲，他自己一个人永远坐在街边商铺门口台阶上，我上学也是，放学也是，冬天也是，夏天也是。他喜静不喜动，从来没有机会听他开口说话。每次路过都不会正眼打量他，都是余光瞅瞅。不知道现在他个子长高了吗？总觉得他应该不自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极少几次上晚自习途中看见他爸妈抬着脏水桶往沟中倒水。那个沟于我们而言很特别，它是回汉分界，但有一座最古老的清真寺在汉民那边。当时我见到他们第一反应就觉得他们是那个一直坐在街边小孩的父母，因为太像了。当时我刻意放缓脚步，跟着他们，果然他们进了那个门。
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想起这些人，总觉有些愧疚，也许他们是正常人会过得很好很好，这种愧疚仿佛是我窃取了他们正常的权利，总觉得自己无耻，拥有那些他们没有的权利而我却一塌糊涂。
我很幸福了，小时不用因充饥而啃树皮，也并非残障人士，接受当下教育有属于自己的思想，有基本的学习、辨别能力，能为自己做主，我该知足的。世事无常，我不应该时刻焦虑，我应该庆幸，应该努力，应该放纵。
猛然想起那个已经完全忘记的小时候的伙伴，不知道他当时是去了天堂还是地狱。
此刻我百感交集，没有了冬天涌上心头的孤苦感，超脱自然的视角看这一切，那是属于春天的惬意，夏天的困倦无欲还没来，秋天莫名的悲凉还很远。
原来备用号还加了她，我们不自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