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猪”大哥

下午上完课，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犹豫再三才接。

陌生而年老的男声，张口就喊我小名，说他是建堂哥。

名字也是陌生的，但，能叫出我小名，说明与我农村老家有关。

请问，哪位建堂哥？

多年不见，你可能把我忘了，我，老母猪，想起了吧？

电话里传来沙哑的笑声。

哦……想起了，我童年的记忆，老母猪，和三姐同学，特别能吃，矮胖子……

“老母猪”哥，是你呀，记得、记得你的外号，你有七十了吧？

七十整了，也住县城，住景贤花园*号楼*单元*楼东户，和老三住一块，整天没事，任务就是接送孙子上学。最小儿子的最小儿子就在二中八年级。大孙子已娶媳妇了。恁嫂子也没有了。我现在有四个孙子三个孙女，今年还会添个重孙子。

“老母猪”如数家珍，一口气将他家的情况给我介绍得清清楚楚。

哥呀，你儿孙满堂，真是有福之人。你离我们学校很近，赶明儿个来学校聊天呗。你今天打电话是有事吗？

有事有事。

老哥这才想起打电话的目的，说孙子视力有问题，想给他调调座位，给班主任说过，班主任也答应了，半个月过去了也没动静。听说老乡我在二中，多方打听到我的电话，这才联系上。

我告诉他，班主任事多，也许忘了，动座位也不容易，还得慢慢和学生商量。放心，我知道了，马上给你解决，把孙子的班级和姓名告诉我。

老哥是个明白人，怕我弄错名字，直接用信息发给我，我转身去找班主任，那年轻的班主任当着我的面将那孙子调到第一排。我对班主任再三表示感谢，并及时回复了“老母猪”大哥。

好像差不多有五十年没见过这个哥了，他一提到外号，我能马上想到某人，是有原因的。

从我记事起，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喊他“老母猪”，据说特别能吃，十几岁的他一顿能吃十个窝窝头、一馍筐蒸红薯，还能喝一小盆红薯稀饭，导致他家里的口粮不够吃。他妈为防他偷吃，常常将窝窝头藏起来，他饿了就啃生红薯、生萝卜，总之能吃的东西他都吃，从来不生病。

因为他能吃能喝不生病，村里人图好兆头，都找他帮忙去集市上买小猪娃，说买回的猪跟他一样能吃能喝不生病，长得肥又壮。这家伙也乐得帮忙，任谁找，二话不说，立马随人家去赶集，很受老少爷们的欢迎。

我小时候，常常和小伙伴一起跟在他后面齐声喊唱不知谁编的歌谣：老母猪，屙里多，拾粪老头累虚脱。他像没听见一样不气不恼，有时候还和我们一起喊，声音大得惊人。现在想想，那也许是一种抗议。

“老母猪”哥听说我给他孙子调好了座位，马上要来学校门口见我，我借口有事拒绝了，主要是担心他带什么东西。

等我在学校操场遛了几圈回家的时候，门卫递给我一个袋子，说是一老头送的。我一看，一捆大葱。

毫无疑问，是“老母猪”大哥送的。举手之劳，受人馈赠，真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