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被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她看着那人熟悉的装扮和发饰，一脸惊诧：“小苒？”
地上的女子挣扎着转过头，目中含泪，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见急忙上前扯下她嘴上的布条，帮她解开绳子。
“先生！”玖苒的神色中透着害怕，绳子一解开，她就立刻扑到了见的怀里：“先生！”
“别怕。”见安慰着玖苒，“这到底怎么回事？”
“姐姐，姐姐她……”玖苒痛哭起来。
“什……”见恍然大悟，她猛地推开玖苒，“我去喊其他人过来。”
“那你呢?”玖苒并不想让见离开。
见站在门口侧头看了玖苒一眼，并不说话，转而跑了出去，此刻她只想尽快见到玖芃。在路过族长的房前时，她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对着那些留守在大院的下人大声喊道：“二小姐找到了！在课室！”
果然，族长和夫人闻声立刻冲了出来，在下人的簇拥下奔向课室。见逆行在人群中，跑向玖芃的房间，当她到达了那时，她长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状态。
“芃芃？”见轻叩门，“芃芃？是我，先生。”
房间内没有任何反应，见有些着急，也顾不上那些礼数了，现在她急于推倒自己的推测。于是她使出全身力气，一脚踹开了门。房间里宁静如昨，唯一不同的是，玖芃挂在床头的护身符不见了，那是幼时木浚赠予她的，她一直视若至宝。见望着空荡荡的床头，眉头深锁，一切不言而喻。
“这个不肖女！”族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见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刚刚赶过来的人群，怒不可遏的族长，哭哭啼啼的夫人，凌乱虚弱的玖芃，抻着脖子想看热闹却因怕事而缩回半寸的下人们，见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厌烦，于是她沉默着走向门口，想尽快离开这群让她心烦的人。
“你到底教了她些什么东西！”族长不停摇头，夫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却不敢开口劝阻。
见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她还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玖苒看着见的背影，目光冰冷而坚定，与她凌乱的外表很不相称。
第二日，族长家大小姐绑架、嫁祸妹妹，和账房儿子私奔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子。有人为大小姐不检点的行为不耻，有人看着被耍得团团转的族长一家子发笑，有人唾骂着账房儿子的邪恶，每个人都表现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好像自己正是那“不检点”的当事人。
第三日，见想着自己在大院已经混不下去，正准备离开，却偏偏传来了玖芃二人被抓的消息。这一走，怕就是诀别，见决定去看玖芃一眼。在路上，见恰好碰到了抓回玖芃二人的那一行人，说的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跟你讲啊，我们当时在门口都不好意思进去，这俩人在里面打得火热，那声音，哦哟。”一个家仆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捉奸”场景，“冲进去地时候，他们都光着！”
“大小姐的身子啥样啊？”另一个家仆色眯眯地凑上前。
“富家小姐，细皮嫩肉的，白的哟！”
“便宜了那小子了！”
“你们忍得住？”
“我们都试过了！”
“真假？！”
……
意淫、吹嘘、彻骨的肮脏，见在心里唾弃着他们，却又不得不面对他们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在他们眼里，见和玖芃是一样的女人。
在与各路人马周旋过后，见终于找到了玖芃的关押地。
“芃芃……”见轻叩柴门，语气温柔。
“先生……”玖芃的声音从柴房里传来。
“你……”
“我……好也不好。”玖芃轻笑。
“木浚也在吗?”
“我也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玖芃坐在封闭的柴房里，几缕微弱的光从木板缝隙中穿过，照到了她溅满泥污的绣花鞋上，“要离开了吗?”
“嗯。”见开口。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为难了。”玖芃轻叹。“替我转告小苒，我不怪她。”
听了这话，见有些诧异，这件事无论怎么看，玖苒都是受害者：“可她……”
“先生。”玖芃打断了见，痛哭起来“我……我好害怕！我好担心木浚”
玖芃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让见有些慌神，她一边拍着门，一边安慰着玖芃：“别哭，芃芃，有我在！”
忽然，一串钥匙落到了见的脚边，见顺着被丢来的方向看去，玖苒正抱着膀不怀好意地看着这边：“木浚在第三间屋子。”
见刚要道谢，玖苒却很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我这就带你走！”见拿起钥匙打开了门锁，她冲进屋子，解开了玖芃身上的绳子，拉着她跑了出去，很快他们就跑到了大院尚未修复的矮墙边，一路上的畅通无阻让她有些疑惑，但事情紧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木浚怎么办？”玖芃停在了墙边。
“你先走，我再想办法！”见推她离开。
“不，先生，你肯定知道他在哪里！我不能丢下他！”
“你先离开，远山亭旁的渡口等我！”见奋力将玖芃推上矮墙。
玖芃站在矮墙上，回头道：“先生，他日再见，刀山火海，定还恩情！”
见挥了挥手，向木浚的关押地跑去，玖芃转身跳下墙去。
“木浚！木浚！”见一边叫着木浚，一边用钥匙开着门。在她推开门的一霎那，看到的并不是木浚，而是玖苒和几名家仆。见僵立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看着玖苒，玖苒神色冷漠，让人才不清她在想什么。
“到此为止了。”玖苒看着柴门外通亮的天，“把她赶出村子。”
“是。“
几个家仆粗鲁地拉过见的胳膊，将她推搡出门，见在混乱中回头看了玖苒一眼，她好像在流泪。就这样，见被连人带行李丢出了村口，虽然样子狼狈，但她并不怪玖苒，如果落到族长手里，她肯定是少不了皮肉之苦的。见掸了掸身上的灰，拎起行李离开了村子，没有一丝留恋。
傍晚时分，见在邻村的路上找吃饭的馆子，无意间听到了路边两位老婆婆的对话。
“听说隔壁村的族长家小姐要被浸猪笼了！”
“你听谁说的？”
“丁二呗，他不是去邻村卖果子吗，邻村都传开了！”
“什么！玖芃要被浸猪笼？”见忽然插话。
“你说族长家的大小姐啊？”老婆婆眯着眼睛看着见。
“嗯，是。”
“你现在赶去两村之间的臭水塘或许还能看个热闹。”老婆婆漫不经心地将脏水泼在地上。
见急忙跑向臭水塘，人群却已散去，她跌坐在池塘边，看着平静的水面，心中却已波涛汹涌。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玖苒幽幽的声音从见的身后传来。
见没回头，也没回话，她的心已经陷入了那吞没了玖芃的池塘中，无法自拔。
“先生，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喜欢木浚，长大后，我的意中人，是戴家公子。”玖苒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村落的方向。
“小苒。”见叫住了玖苒，她的心中有一些类似侥幸的东西，急于验证，“私奔，是你和芃芃一起计划的是吗？”
玖苒背对着见，沉默着。
“如果我没放走芃芃，她本罪不致死，是吗?”
“入秋之后我会嫁给戴家公子。”玖苒离开了。
见始终都没有看玖苒一眼，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池塘平静而肮脏的水面，为那两个年轻的灵魂哀悼。那夜的最后，她终于明白，爱和原谅，原来是两个独立的概念。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