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龙翔客栈来了位说书人。
夜色将浓,天却偷偷地下起了淅淅沥沥地小雨。
古思枫推门进来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湿透了,他来自很远的地方,赶了七天七夜的路,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很疲倦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古思枫推门进来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一个瘦小的老者。
老者年约半百,穿一件灰白长袍,面前摆了张文案,案上摆了一个紫砂茶壶,一块梨花惊堂木,只见他将惊堂木一拍,颤声道:“可恨那秦桧老贼....”老者说的是岳飞岳武穆的传奇故事,他的声音时而激昂,时而悲沉,当真讲的是绘声绘色。
古思枫听了盏茶功夫,一阵倦意袭来,就要住店休息,却停住了脚步,只听那老者接口道:“咱们今天再说一说武林上为人所称道的一段传奇故事。。”
(一)柳柳的美
秋夜,月上中天,月色如水,誓要洗净凡尘俗世的一切污垢。
月在柳梢上,柳在月色下。
柳柳走在柳树旁,她的心情快乐极了,兴奋极了。
风吹柳动,细长的柳叶轻轻地飘起,刮在了柳柳细嫩的脖颈上,痒痒的,很是舒服。
柳柳很美,不但美,而且善良。
善良的美人儿都应该有个很好的归宿,柳柳就是。
她嫁的很好,临安府的小侯爷,不但人长得好,出身皇族,而且人品高尚,天下怕是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柳柳很幸运,确实很幸运,除了幸运她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好词用来形容自己。
更幸运的是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事是比将为人母更开心的呢?而且,孩子通常是夫妻情感的羁绊,是妻子在夫家站稳脚跟的有力依靠。
柳柳开心的要飞了起来,柳叶轻灵起舞,也似是在为他开心,就连洒在她那完美无瑕的脸庞上的月光也是快乐的,仿佛整个世界到处都充斥着快乐的色彩。
是啊!对一个女人来说,家庭已经成为了她唯一的世界-家、丈夫、再添个孩子,她的世界完整了。
又是秋夜,却无月。
柳柳走在柳树旁,她痛苦极了,也怨恨极了。
风吹柳动,细长的柳叶轻轻地飘起,刮在了柳柳细嫩的脖颈上,痒痒的,却让柳柳感觉到厌烦。
柳柳依然很美,却不再善良。
不但不善良,而且恶毒起来。
今夜她将要去杀一个人,一个她最爱的人。
爱他就要杀死他,这是变态的人才有的逻辑,柳柳不是变态,却还是要杀死他。
这个在她生命中只出现了一年零一个月的男人,却比得上所有她二十年的生命中存在过的男人,他高贵,迷人,很轻易地就俘获了她的芳心,她全心全意的爱她,不仅把身体给了他,甚至把自己的思想、精神完完全全都给了他。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她的全部,她的寄托,她的希望,她活下去的动力。而今夜,她却要终结这一切的一切。
还有什么事是比这更令人心碎的呢?
月亮挣扎着从云层中跳了出来。
月华清美,皎洁的月光照的大地亮了起来。
柳柳走在柳树旁,突然整个身子像是抽空了一般软了下来。
她最恨也是最爱的人,此刻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而她也似成了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风吹柳动,细长的柳叶轻轻地飘起,刮在柳柳细嫩的脖颈上、脸蛋儿上,却似刮在了一具空壳上。
(二)财神的钱
财神死了。
死的不是天上的财神,而是人间的财神。
天上的财神是用来供奉的,人间的财神是用来逢迎的。
天上的财神不一定能带来财运,而人间的财神带来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倘若你也是这么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财神虽称为财神,却看起来比任何人都穷,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麻衣,出门无马车代步,连一般人家府里的下人都不如。
有传说财神家有恶妻,财神的吃穿用度都由其牢牢把控。
也有传说财神嗜钱如命,不但对别人一毛不拔,就连对自己也是抠到一定的境界,因为他信奉越富的人越抠。
但唯一配得上财神身份的只有财神的府邸,深宅大院,府内亭台楼榭林立,珠宫贝阙集于一宅,府宅的正中央,财神斥巨资命人开挖了一个池塘,引西湖活水,植睡莲浮萍,立假山,建水榭,格局之大,一时无两。
财神的名声虽隆,却无人知晓其来历,仿佛一夜之间,武林中就多了个财神。
喜欢的人称他为活财神,因为他总能带来或大或小的财运,不喜欢他的人称他为瘟财神,因为对于欠钱不还的人他向来手段残忍。
活财神也好,瘟财神也罢,他现在却的的确确是个死财神。
人生就是如此,无论是生前的风光也好,苦难也罢,在死神面前都是不值一提。
财神死了。
不但死了,还死的很奇特。
这个世上的死法有很多种,有老死的,有病死的,有被兵刃杀死的,有被毒死,有被人打死,有溺死的。。。。,但财神却是活活撑死的。
撑死他的不是美食佳肴,也非淡饭黄齑,而是粪,牛粪,马粪,甚至于人粪。。。。
于是武林中财神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财神的钱。
(三)二爷的刀
寒夜,一灯如豆。一个人坐在桌前。
昏黄的灯光照映出一张泛黄的脸。
脸上沟壑丛布,颌下唏嘘的胡渣已开始泛白,一双眼睛也由黑亮变得浑浊暗黄。
浑浊暗黄的眼睛里却渐渐泛起了泪光。倏地,两滴清澈的泪珠沿着眼角划过脸颊滴在一只枯黄的手上。
谁都看得出这是老人的手,它历经沧桑,已界垂暮,早已失去了它的圆润饱满,变得干枯。
手微微颤抖,手下是一柄薄刀,手虽老矣,刀却锋利。
锋利的刀刃上却隐隐约约透出两个字‘追魂’。
‘追魂刀下无冤鬼,索命剑下无良纯’,追魂刀段二爷索命剑段大爷虽都是公门中人,但也是武林公认的一流高手。尤其是段二爷一手四四一十六路追魂刀法,单以刀法来论,堪称武林第一,而段大爷虽说是长兄,单以武功来说却始终不及其弟,但一手三十四路索命剑仍是冠绝武林。
段氏兄弟二人年轻时曾远走漠北,师从漠北刀王刘为齐,这刘为齐也是奇人,年轻时本专研刀法,自创十六路追魂刀法,自认当世无敌,便弃刀从剑,晚年自创三十四路索命剑。
段氏兄弟二人返回中原后就投身公门,凭借其高超的武功破获案件无数,青云直上,成为赫赫有名的神捕。
段氏兄弟极少在武林中走动。十二年前,段二爷曾追捕大盗猎人王-当世第一刀客大战三天三夜,最终将其斩杀,此役后,段二爷之名响彻武林。
而跟随段二爷名声大噪的还有那把他随身携带的宝刀‘追魂’,这把刀是当年刀王刘为齐所赠。
这把宝刀跟随段二爷已整整二十年了,牛皮的刀鞘早已磨坏,换了不知几个,黄金的吞口由于常年的把握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色泽,变得乌黄不堪,但刀身由于常年的擦拭仍然光亮,刀刃仍然锋利,仍然有着对鲜血的渴望。
但,人呢?
刀仍是当年的刀,人却已垂垂老矣!
又有谁能敌得过时间呢!
此刻,这个暮年的老人又是为何伤心落泪呢?难道是为自己的韶华已逝?
不,绝不是!
人虽已老,心却不老!
是为爱人?
不,不是!妻子已过世十年,相思之情早已被岁月冲淡!
是为儿女?
是。伉俪情深三十载,妻子故去,唯留一子,十年来父子相依为命,父行千里儿担忧,因而总觉有愧于他,便过度宠溺,致使他做出今时今日这种忤逆不孝之事,养不教,父之过,可上天为何要如此残忍,让他亲手处决自己的孩儿,这种剜心之痛让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如何承受?
‘老伙计,你跟了我二十年,饮了无数恶人的血,助我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现如今我要拿我孩儿的血来祭你,这难道真是业报嘛?’段二爷抚摸着刀身抽泣道。
‘铮。。’,刀已入鞘,刀声仍然清脆!
段二爷已站起了身,虽然已经五十二岁,但他的肌肉仍然富有弹性,腰板仍然笔挺,但今夜,他的身板怎么也直不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也开始变得松弛,无法支撑他这个庞大的躯体,难道他真的老了?
夜仍寒,人也已寒,寒的既是身体,也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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