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这样离开，请原谅我

把灯火关在窗户上，钟声消融在铜矿里
把白云锁进空旷里，把寒冷撒在大地上
这不是我的错，是懦弱和无力占有了我
我不是盜火者，不配在
阳光下说出真相，群山竖立的夜晚
说出黑暗
如果我离开这个世界，请不要让我
仰面对着星辰，对着无数的责问
请别再给一个失败者
无尽的羞辱

请给波涛日夜拍打的港湾片刻的宁静
请允许见证者不说出大海的风暴

我曾亲眼目睹，一只只雄鸡和信鸽
被射杀于牢笼和天空之中
一座座山脉被打断脊梁，倒在荒野里
夜色像洪水吞没了整个陆地
经书被抽走了经文，佛灯燃尽了青烟
菩萨手中的净瓶，换成了皮鞭和利器
牧人们用兽骨燃起篝火，通宵达旦地歌舞
豺狼交换着狡黠的眼神
绵羊在栅栏里，反刍着青草，谈论着月光
我没有上帝巨大的手
揭开这黑夜无形的盖子

我曾寄希望于雷霆与闪电
——铁锤在砧子上锻打刀剑的声响
叫醒火炉旁围观的铁块
曾把一朵朵飞溅的火花，端在手里
让它们看黯淡下来的灰烬
我曾守着河流，幻想着它能站起来
曾在起风的草原上，想拦下一棵青草
停止它的奔跑和俯拜

它们宁愿相信一块石头，被刻上名字
竖立在公园的中央
宁愿花园里开着一种花朵，相信自己的鲜血
染红了自己的身体
相信阳光是异己者，是引爆雪崩的凶手
它们坚信着，一匹雪紧抱一匹雪
用内心的寒冷，能抵御春天的入侵
相信，杀死神灵，它们就是
所有人的母亲

如果，我在冬天里倒下
在黑夜里，坠入无底的深井
请宽恕我的软弱。请我深爱着的土地
土壤里孕育生命的子宫
宽恕我的失败和绝望
请给我生命的父亲，母亲
夺去我见证者的身份。请以人的名义
收回我说出真相的职责
请原谅我的沉默，沉默的离开

如果我这样离开，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