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田万万没想到,此时又回到了自己家,毫无规律和任何的征兆地遣返总有些无法接受。唯一与过去不同的是,竟然此时的家是小时候的样子,哪怕桌子上的座机电话也保持着原样。
漫长和孤独的感受再次向嘉田袭来,他久久地望着整个客厅。
“嘉田,嘉田,过来啊,喊你好几声怎么过来帮忙呢?”
“啊?”
果然是妈妈,嘉田在心里惊叹时空变幻的不可思议。一眼望去,母亲待在厨房烧饭,厨房里开着微弱的灯,显得苍老极了。嘉田向来想去,觉得此时的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什么信号与过去对接上,不然这样与过去一样重复之前的日子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说好的去寻找父亲,现在又回到了起点,意义在哪里?
他反反复复想着很多遍,脑袋有些胀胀的感觉。
“发什么呆啊,端碗啊。”
“喔。”
既然已经回到过去,便坦然接受吧,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又有如何的目的,先跟着时间走着吧。
“妈,我爸呢?”
“说过多少遍,吃饭的时候不许提他。”
嘉田被母亲的语气吓了一跳,眼泪一股涌出来,从眼神里可以看出一定是隐藏了很多事情,或者说一定是严峻的事实。像是今天的一切早已与过去斩断,过去没有今天,如同今天没有过去那般,或者说以前所有的事情已经从记忆里彻底消失,这是危险的想法,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合理的安排。
他不停地暗示自己,想必过了今晚,估计还会回到那寻找父亲的列车上。
漫长而缺少暖意的深夜,压抑着每一根神经,嘉田躺在床上突然感到了一阵阵的厌倦,对自己所谓的寻父计划竟然失去了全部兴致。
甚至他怀疑他从一开始发生的事情,即便乘上列车的那一刻也是幻觉,其实在这里与在车上或者在不同的故事里,都没有太多的本质区别,他甚至怀疑目前的自己也是在逃离现实,甚至打算很快便离开这个家去寻找父亲。
真的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此时他拉开窗帘,趴在窗台上,仰望着星空,云海浸满月光,一片银亮。嘉田发现,一道闪光划过星海,仿若还夹带着声音,“嘉田,嘉田。”
是爸爸在呼唤自己,怎么会这样?
都说去世的人,会成为夜空里的星辰,等你抬头望向它的时候,它会给你眨一眨眼睛,甚至可以听到它的声音。
难道寻找的父亲竟然早已成为星辰?无论如何嘉田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此刻的嘉田,仿若觉得这样的现实甚至成了无法反抗的安排,他所能选择的,唯有接受,同时放弃寻找父亲。
像当初父亲放弃自己那样?
不……
“我和父亲之间,不存在反抗,当然便就不没有所谓的放弃。”
那么,如果真的是上帝的安排呢?如果真的到了这样的一天,再也没什么可以放弃的呢?嘉田竟然想不出继续寻找父亲的理由了。
其实,此时这个家,早已只剩下自己,一个真正想知道父亲下落的角色,也是他一直坚持的原因。
或许,母亲也在坚持,只是嘉田并不知晓她的良苦用心,或者也什么都没再坚持。
望着星空,心底轻声一个声音升起,“爸爸,爸爸。”
“嘉田,嘉田。”
“你又回来了吗?”
嘉田在“又回来”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父亲回应着,“因为想你。”
“爸爸,爸爸,爸爸竟然想着我。”嘉田的眼角涌出眼泪,多少次他多想喊一声爸爸,多想告诉所有人自己是有爸爸的,不是他们口中的野孩子。
多想问问爸爸是否爱过自己,是否在漫长的岁月里也曾经念过自己,而今父亲给了嘉田一个肯定答案,他应该知晓父亲并没有抛弃他,或许是他有自己的苦衷离开了这里,嘉田并不责怪,或者他真的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或许是爸爸在另一个世界和空间里感受到了嘉田的思念,所以才回头来看他。不管怎么的方式,嘉田内心感受到了片刻的温暖。
“爸爸,你在哪里?”
“在你心里。”
“可是此刻的我并不是现实的我,而是回到了过去。”
“过去在你心里,未来同样如此。”
“既然这样,那我现在能找到你吗?”
“闭上眼睛。”
嘉田配合着父亲的话语,将眼睛闭上,界面快速切换,嘉田仿若感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唯有眼睛是睁不开的,他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又将进入怎样的空间,甚至不晓得未来又在哪里?
不过他知道跟着爸爸一定不会错,只是此时的爸爸又在哪里呢?
[欢迎来到T城。]
“又是幻象吗?”
[进入T城场景。]
“那我爸爸呢?”
嘉田来到T城,他终于看到了父亲,父亲还是以前的模样,正俯下身子修草坪。
“爸爸,真的是你吗?”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是连做梦都在盼望的事情,拥着父亲,像拥有全世界一样富有,一股暖流紧紧地笼罩着嘉田。
“嘉田,你长大了,该去你该去的地方,T城不是你一直待下去的地方。”
“刚到这里便离开吗?”
“我们不是见了面吗?”
“可是,一切才刚刚开始。”
“片刻即永恒。”
不,不要这么快分离,时间能不能再慢一些,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一定要如此安排吗?他几乎用几乎哀求的语气,甚至觉得自己都有几分可怜。
父亲松开了嘉田,背对着他一步一步地离去,不可否认,他慢吞吞的样子,甚至连再见也没再说出口。
望着父亲的背影,嘉田的眼神里有一种无法掩饰的难过。
[见到了吗?]
“见到了。”
[“那便回去吧。”]
“不追上去吗?”
[退出界面中,请用户稍后……]
“那是我爸爸啊。”
[退出界面中,请用户稍后……]
“爸爸,一直在你身边,用心感受……”
嘉田再次回到现实里,不在火车上,不在窗台前,而是从睡梦里醒来,仿若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的感觉。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心里有了久违的温暖的感觉……
他望着窗前父亲的照片,再一次感受到了父亲的爱。
父亲从来没有离开,如果离开,也一定带着自己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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