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从家启程去学校,我是个南方姑娘,学校在北方。十三个小时的硬座车程,随着火车的晃动的频率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疲惫,昏昏欲睡。
火车又进站了,随着两次轻微的震动,车窗里逐渐映入一队队等在各自车厢前人们,风尘仆仆,满身疲惫。在这深夜中,估计只有这轰隆隆的机器可以不知疲倦地奔跑了。
我的座位是四人的,旁边的一个和对面的两个人都走了。我稍微伸展了一下腿,好让它不要在这方寸之地中僵硬得不能移动。
上来了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我的斜对面。他看上去不是去远方的人,因为他只斜背了一个小挎包。这个男人坐下后就把包取下来放在桌子上,手搭在上面,自己则直挺挺地靠在椅背上假寐起来。他面皮白净,眉头深皱,是个不惑之年男性的样子,不过没有太过发福。
上车的人陆陆续续地在过道里走过,倒是没有人坐我这里的两个空位。我想这站可能没人了。刚冒出这个想法,座位旁就来了三个人。这是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夫妻约莫有五十多了,他们的儿子看上去也有二十多了。妻子着玫红色棉袄,有一头黄色的烫卷的头发,黄色带着色斑的脸颊泛着红,我猜是车上的空调开得太过了,或是人太多了。丈夫比较黑,有点胖,胡茬浓密,长得很温厚。儿子倒是长得斯斯文文,黑框眼镜,瘦,不算高。他们在我身边站定,两个座位,三个人。
妻子朝丈夫和儿子说了几句什么,我没听清,因为夹杂着她的方言和车上的嘈杂声音。她说完后,转向我,带着庄稼人特有的谦恭朝我说:“姑娘你能不能坐里面?”我点了点头,往里挪了挪。那妻子的丈夫坐在了我的身边,她则坐在了我的对面。她的儿子站在了她后面。
火车开动了,那丈夫说:“还不如不坐,万一……别人……尴尬……”我依然听得不大清晰。
大约十分钟后,车厢由刚上车的嘈杂安静了下来。我将头轻轻靠在窗边,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色。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心中慢慢涌起一种感觉,我知道,我这是想家了。上车时看着爸爸撑着伞消失在雨中的背影,依然清晰,像烙在着无边夜色中,我突然明白了朱自清的感受。目光渐渐涣散,脑子放空,不知不觉睡着了。
车子又晃了两下,我睁开了眼睛,脖颈酸痛。我坐直了,看着又一轮人潮涌进了这方寸之地中。
很快,我的座位旁来了一对小兄妹。哥哥应该上初中,壮壮的样子。他牵着妹妹轻声问我对面的那位妻子:“请问,这是您的座吗?好像是我的。”他看着那女人,鼓鼓脸颊通红,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小心与躲闪。那女人,看了一眼那孩子,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噢,这是你的位置,我买的是无座的,你坐,你坐。”她边起身边将男孩往里拉。
男孩笑着说:“我也是无座的,给妹妹坐吧。”他的妹妹很活泼,一坐上就说:“哥哥,我好热啊。”男孩说:“热就把袄子脱了吧。”女孩把脱下来的袄子抱在手里:“哥哥,袄子放哪呀。”“自己抱着。”哥哥轻轻地说。这时,我对面那个在假寐的男人睁开了眼。他说:“我快下了,你们进来坐,我坐外面,咱三个先挤挤。”于是,对面挤了三个人,那小妹妹坐在靠窗座,哥哥坐中间,那男人斜着坐在最外面。而我身边的那个丈夫已经将座位让给了妻子。
那位丈夫一直在说:“我就说嘛,还不如不坐,多麻烦。”妻子则强势地说:“为什么不坐,这不是没人嘛?”然后对她的儿子招招手:“来,强强,过来坐一下,我和你爸站一会儿。”他儿子推推眼镜坐了下来。车厢再一次安静下来,不过对面的小女孩一直缠着哥哥说:“哥哥,哥哥,你看这个!”“哥哥,哥哥你看那个!”他的哥哥一直很耐心地和妹妹说着话。期间偶尔有婴儿的笑声和同学们嬉笑的声音。车子轰隆隆,灯光暖烘烘,夜色冰凉凉,我坐得腰有点痛。
就这样,那丈夫妻子儿子三个人就这样一路轮流坐一个座位,幸运的是一直到那三人下车我身边的座位一直没人坐。对面的三个人就这样一路挤着,那小妹妹早已靠在哥哥身上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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