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赢稷在等一个人，一个绝对不会来的人。

“军中只有武安君一人可非幸事。”范睢的话回响在耳边，其实在长平之战前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但那时的白起还是他的武安君，而现在呢？赢稷盯着远处的烛火沉思，白起，你究竟在想什么。

前方战败的军报被赢稷狠狠地仍在地上，秦军败了，威震天下的秦军败给国力空虚的赵国。

他想到了白起，想到他说过秦军会败，想到他身为战神却在后方言败。

这是白起的错，如果他领兵一定能赢。

一腔怒火全部倒给跪在眼前的白起身上，看到白起毫不吃惊但有些疑惑的神情后，赢稷彻底失控了。

“难道你军中的心腹还没有禀报给你？”

这是气话，也是实话。他看着白起跪在地上说着他的道理，铿锵有力，句句有理 ，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忠诚、仁义，赢稷都看不上，他只希望白起能听话，领兵攻下邯郸。可惜，他的武安君老了，他也老了。

“白起宁愿治重罪而死，也不愿做辱军败国、殃祸百姓之将。”

赢稷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俯下身子，他的武安君竟然说自己是……昏君，说他攻打邯郸是为了辱军败国、殃祸百姓。他希望能在白起脸上看到一丝歉意或者后悔的神情，但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无奈又有些委屈的脸。

白起的心已经反了，他是秦国的武安君，却不是秦王的武安君。

赵蔓回来了。

赢稷闭眼靠在椅背休息，她回来也好，至少能陪白起度过最后的时光。

他怨恨这个女人在白起最痛苦的时候离开他，也怨恨他们能从长平之战一起走出来，更恨白起对自己的态度和他的倔强。

饮尽杯中的酒，赢稷扫了一眼案上的军报，他还是再去看看白起。

白起是秦国的宝贝，但再珍贵宝贝也有被人抛弃的一天。范睢把他心中最黑暗的想法说出来，他要白起死，因为这个宝贝已经不属于自己，他赢稷宁愿毁了这个宝贝也不会让这个宝贝属于别人。

我可以杀你，再为你流泪。

寡人的武安君，命其自裁。

“为了秦国能进取，何人不可舍，何人不能弃！”

一滴伤心泪，举起秦王剑；一滴悔泪，看着传话人离殿：一滴相思泪，面对出战的秦军；一滴别离泪，站在白起的墓前。

“寡人从未恨过武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