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斜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头顶上的枫树,当一片火叶悠悠荡落的时候,他的眼神变的呆滞无神,散去了所有的色泽,鸽子灰的瞳孔盛满了浓浓的倦意。
甚至他还不合适宜地打了个哈欠,宿醉让他头晕目眩口干舌燥。他单手扶额,已记不起昨日又痛饮了多少坛烈酒。贪杯向来是剑客的天敌,高手过招往往须臾间便胜负已分,自古有多少英雄豪杰在酒酣耳热之际丢了性命,秋从小都能如数家珍。
奈何,美酒佳酿当前,温香软玉在怀,任他定力再强,终究不过肉胎凡体一具。
所以昨夜觥筹交错纵情声色,他记不得自己豪饮了多少坛烈酒,更记不得那腰如水蛇的美人是如何在身侧殷勤献媚的。
然而不管表面是如何地放浪形骸,剑客本能始终驱使着他绷紧着最后一根弦,这根弦的另一端系着秋的命。
但是现在这根弦却不知牵在谁手里,因为他的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定定的立了那里,除了衣玦随风翻飞,连眼睑都纹丝不动,秋走近他的时候,看见他嘴角正挂着一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这表情非但不怎么雅观,简直可以称得上很难看,而且异常诡异。
更诡异的是当秋走近的时候,他还是纹丝不动。
死人当然是不会动的,非但不能动,也不能选择在死亡瞬间自己是何表情,是面目狰狞如阿鼻修罗,还是神情诡异如地狱鬼使,因为他并不能预知自己的突然暴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心脏就已被洞穿,血液已经凝结。
江湖上能做到如此手法一击必杀滴血不流的,绝对不超过十人。
当秋看此人前胸上细如柳叶的创口时,也不禁啧啧出声,这伤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神绝一笔:它不偏不倚、不轻不重、甚至是不急不缓,淡定又从容,却偏偏攻势凌厉、携雷霆万钧之力、施游蛇蜿蜒之巧,避无可避,毫无破绽。
秋甚至在心里反问自己,若是我,是否能躲开这如此精妙绝伦的致命一剑呢?
秋甚至可以想象刺出这一剑的人,是多么的气定神闲和成竹在胸,他刺出这一剑,就意味着对面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人愿意为死人多驻足一秒钟,秋不会,杀他的人更不会,所以当秋发现这具尚存余温尸体的时候,杀他的人,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就像彼时树林间穿堂而过的风,就像此刻秋脸上瞬间褪去的酒意。
江湖上能在秋眼皮底下一击必杀且神不知鬼不觉遁走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
秋瞳孔里的鸽子灰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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