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记事起,家里东屋的窗户下面一直是摆放缝纫机的位置,那是家里少有的大机器。小的时候围着母亲,看她在缝纫机上面各种操作,看着那密密麻麻又十分精致的小零件,感觉它是那么的高级,那么的遥不可及。后来长大后,母亲依然经常用缝纫机给我们几个做衣服、缝鞋底。直到前些年新修院子,缝纫机才第一次从东屋搬出,母亲也很少再用了。
幼时的我们,穿一件新衣服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即便是新年,也不见得每年都有。我作为家里的老小,更是如此,哥姐的衣服等我能穿的时候就都成我的新衣服了。记得姐姐的那件红棉袄,我一直穿到初三毕业,不经意间打开外套漏出红色的棉袄,当时觉得很不好意思。那会儿的生活条件肯定是差了些,好在我从未觉得当时吃穿住行方面的不便是因为贫穷。所以当我长大后,我对经济和财富一直表现的非常中性甚至消极,也从未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缺胳膊短腿。这方面我一直特别感激父母的教育,让我从未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经济的束缚。虽然一直吃的都是粗的,穿的也不是那么新,却是那般的开心,那般的满足。
因为家里有缝纫机,母亲很早就学会了裁布做衣的技能,买来的大布,用尺子量一量,石粉笔画一画,就成了一片片很有规律的布料,然后再用缝纫机缝在一起,一件新衣服就这么出来了。除了少有的做新衣,缝纫机大部分时候是用来给我们补衣服。尤其是裤子,一般在长期穿着之后,屁股蛋子附近的裤子会越来越薄,直到丝线断裂。记忆中的裤子,屁股后面总会带着两个大眼睛,那是用缝纫机一圈圈缝合加强后的“眼睛”。村里大部分孩子都是一样的穿着,记得小学三四年级,有个吃公粮父母的同学,在做操时嘲笑裤子的眼睛,然后跟他很不友好的进行了一番对话,在那个年纪,我们有着属于自己的倔强。
考上初中后,母亲就很少再用缝纫机做新衣服了。父亲带着我去上街子,做了一套有模有样的新衣服,还带着肩章,那套衣服我一直穿了三年,直到上高中后,太小才不穿了。缝纫机之后主要用于缝缝补补,即便是参加工作后,母亲也用它给我们做了无数的鞋垫子。如今,缝纫机就像父母一样,也老了,此刻只是安安静静的摆放在那里,作为新修房子后留下来屈指可数的老物件,缝纫机见证了这个家庭的每一步。而我也从那个需要垫着脚才能看到缝纫机面的小孩,已然长成了今天的大人模样。
只是每每看到它,仿佛依稀能听到母亲在缝纫机前面哒哒哒哒的劳作声,也能看到她为了这个家付出的每一丝每一缕。缝纫机呀,我多希望你能一直哒哒着,而我还是那个需要蹦跶着才能看见母亲在上面忙乎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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