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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握手,让时间停下脚步

【随笔】握手,让时间停下脚步

作者: 木进 | 来源:发表于2017-08-16 18:58 被阅读837次
    老大楼

    大学毕业即将三十年了。三十年,漫长而又短暂。说它漫长,我们从青年跨到了中年,我们经历了人间冷暖;说它短暂,仿佛昨天我们还在一起上课,一起奔向食堂,一起在宿舍闲谝,一觉醒来就到了头发花白的今天。

    是啊,这就是生活。所谓生活就是时间在不断地流淌,空间在不断地转换。

    最近重读余华的《活着》,还是泪流满面。是啊,活着不易。“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着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呐喊,也不是来自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无论生活怎样,我们没有抱怨只有感激。

    38412班的七位女生

    是时间创造了诞生和死亡,创造了幸福和痛苦,创造了平静和动荡,创造了记忆和感受,创造了理解和想象,最后创造了故事和神奇。

    贺知章的《回乡偶书》说的就是时间带来的喜悦和心酸: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未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太平广记》卷第二百七十四讲述了一个由时间创造的故事。

    一位名叫崔护的少年,资质甚美可是孤寂寡合。某一年的清明日,崔护独自来到了城南郊外,看到一处花木葱翠的庭院,占地一亩却寂若无人。崔护叩门良久,有一少女娇艳的容貌在门缝中若隐若现。简单的对话之后,崔护以“寻春独行,酒渴求饮”的理由进入院内。崔护饮水间,少女斜倚着一颗盛开着桃花的小树,“妖姿媚态,绰有余妍”。两人四目相视,久而久之。崔护告辞离去时,少女送至门口。此后的日子里,崔护度日如年,时刻思念着少女的容颜。到了第二年的请明日,崔护终于再次起身前往城南,来到庭院门外,看到花木和庭院还是去年的模样,只是人去院空,门上一把大锁显得冰冷和无情。崔护在伤感和叹息里,将一首小诗题在了门上: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简短的故事说出了时间的意味深长。崔护和少女之间除了四目相视,没有任何其他的交往,只是夜以继日的思念之情在时间的节奏里各自流淌。在这里,时间隐藏了它的身份,可是又掌握着两个人的命运。我们无法抚摸它,也无法注视它,可是我们又时刻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就像寒冷的来到一样,我们不能注视也不能抚摸,我们只能浑身发抖地去感受。就这样,什么话都不用说,什么行为都不用做,只要有一年的时间,也可以更短暂或者更漫长,崔护和少女玉洁冰清的恋情便会随风消散。三界之中、五行之内,没有什么可以抗拒时间,没有什么比时间更有说服力,因为时间无须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

    拱猪

    因为时间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回忆,所以我总是这样的念旧。

    我经常回忆故人,为时事的变迁而感慨。每当听到哪位同学的消息或者在群里看到你们的冒泡,我总会充满兴趣和期待。

    回忆那时,我们还年轻,当时那个四年过得不是那么快。记得刚入学的时候,给家里写信,提供给家里的地址写得很清楚:陕西省西安市太白路徐家庄西北电讯工程学院38412班。记得刘主任点名,大家站在宿舍门前的甬道上,“任东陕,杨孟远……”当点到我的时候,他略带咬舌音的陕西普通话说道“臧兹增”,我愣了一下,然后说“到!”。我的名字的确咬舌,拼音字头是三个“Z”。

    我还记得一到夏天,西安的雨也是连绵不断的,没风,淅淅沥沥几天不停,很像南方的梅雨。大家都打着伞,课间在校园里穿行,茂密庄严的梧桐树在道路两旁向我们伸出臂膀,有时一片宽大的叶子会落在伞上。我是农村来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打伞,所以感到新奇。

    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去教室——那个被称为老大楼的弓形建筑,这里有阶梯教室,还有我们的小教室。我们的小教室很好,很惬意,也是明亮、典雅,外面的楼道也宽敞、清静,现在想来,我都想再回去坐一坐。说起来,还是老大楼好,恕我孤陋寡闻,她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好的校园建筑,没有之一。

    我还记住了调剂食堂,每个系都有食堂,但调剂食堂是独立的,想吃点儿好的就到那里去。

    我喜欢打乒乓球,宿舍前面的水泥台是我们切磋球技的地方,我经常中午不睡午觉在那里乒啪乒啪地打,经常跟我打球的有王清、郝岩、肖荫安、刘自荣、赵兴奋和任东陕。肖荫安还跟我打过网球,郭凤午我们一起练过体操,张钧我们一起参加过游泳比赛,张钧乒乓球也打的好,但有一次重要比赛他没有参加。对了,经常打球的还有个同学叫闫华。

    我们还去过西边不远处的飞机场,同行的有卫愿昌、吴云茂和陈卫兵,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飞机。

    我经常跟李苇营在宿舍下象棋,当双方僵持不下、但我子力不济的时候,为了结束战斗,我总会说:“算你赢了。”,他便对这句话很不感冒。

    我们宿舍几个人大概每隔一个月就搞一次聚餐,用现在的话说叫AA制,一般都是派我和老卫(卫愿昌)去买烧鸡,其他人再到食堂打几个菜,开吃的时候,我们把门关的严严实实,啃着鸡腿,喝着啤酒,好不痛快。直到吃不动了,也喝的晕晕乎乎了,就哼起歌来,碗盆互碰,摇头晃脑,快哉悠哉。这时王爱国同学会来砰砰地敲门,并且大声地喊,但任凭他怎么叫,我们也是置若罔闻。

    老卫、寿子,你们还记得“小媳妇”吗?我们宿舍的窗户正好对着一栋教工家属楼,那个楼道口每天有人进进出出,我们有时无聊地看着窗外,于是就经常见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的确,她非常漂亮,人要漂亮了,哪儿都好看,脸蛋儿、发型、身材、气质。她是那种端庄质朴型的,我敢说那是我当时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我们管她叫小媳妇,其实我们并不知道她是否结了婚,只是看她年龄大概二十四五的样子,我们每天欣赏她就当欣赏一道靓丽的风景,只要有人往外看,别的同学准会说:"又看小媳妇呢!"其实那时我们二十郎当岁,每个人心里都揣着爱情的萌动,只是有的人胆儿大,有的人缺乏信心和勇气罢了。我承认,我是个自卑的人,真要遇见我喜欢的女孩,我会颤抖地说不出话来的。但我们系有个胆大的同学,我忘了他的名字,他居然把别的系的一个女生的肚子搞大了,于是他被开除了,在全系大会上,系领导给他定的罪名是“道德败坏”,现在想来也是够“法西斯”的。不过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那时的大学生相对来说的确纯洁得多。不过我一直替他感到惋惜,因为那时上个大学实在不易。

    再说说学习,大学的宽松让我一下子解了套,我似乎不想再学习了。我整天琢磨那些用不着的,文学社啦,乒乓球啦,我居然还当了班长,还入了党。其实我是不适合当班长的,因为我很怯懦,在全部同学面前连话都不敢讲,我想同学们选我或许是因为我平时说话“有些见地”、性格上“有些成熟”的缘故吧。至于入党,我得感谢咱们的刘主任,他总是给我以帮助。但毕业几年以后,我却逐渐脱党了,我的性格是孤傲的,我感谢党,但我不想被束缚,哪怕只是意识形态上的,因为我不想虚伪地活着。

    大概有二十多年,我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自由地驰骋。好在我遇上一个好媳妇,她替我打理生意,生活上也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是她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幸福。我曾自视甚高但又不想学习,我不喜欢专业甚至反对科学,我喜欢思考,热衷文学和哲学,我愤世嫉俗,不甘堕落,我敏感细腻,本性善良。我有一定程度的自闭症和抑郁症,甚至还有过自杀的念头……

    入学报到那年,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早晨,妈妈给我包的饺子,我急匆匆地吃了几个,就让哥哥带我去了县城火车站。哥哥只送我到县城,剩下的路由我自己走。我摸索着经过北京中转签字,乘上了去西安的列车。陇海线上,我看到了黄河,看到了窑洞,最后看到了古城。一路无座、颠簸、困乏,终于在第三天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达了西安。让我欣慰的是,一出站就看到了“西北电讯工程学院”的条幅,直到现在,我还对不分昼夜辛苦接站的老师和学长心存感激。但让我小小失望的是学校的位置和寒酸的大门,当时我真的心里有点酸,觉得可惜了我的高考分数。但后来,越发觉得这个学校好,专业好、伙食好、环境好、有底蕴,况且让我失望的大门其实是南门,还有更漂亮的北门和老大楼。同学们都是来自天南地北,我们宿舍6个人6个省,大家切磋交流,这对个人成长非常重要。后来事实也证明,我们的大学是最棒的大学之一,分布全国以及世界各地的人才很多,专家教授比比皆是,在我的同学里,很多志向远大的都跑到了美国、加拿大,只有我,隐居北方一隅,在艳阳和雾霾中思考人生,或许这就是我应该存在的空间吧!

    鲸鱼沟

    空间是时间轴上的节点,就像舞台上的一幕幕。我们,这些演员,分别以主角或者配角的身份出场,演出着各自的人生。时间一直在走,空间一直在变。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德谟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这是物质层面的,物质的变化从来没有停止过,但精神是永恒的,就像灵魂不死。所以,即使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颜,让我们两鬓染霜、脊背微驼,但改变不了我们天生的禀赋,改变不了我们本具的本性。我们还会是那样的的善良、纯洁和谦卑,掀开伪装、去除虚荣、打开枷锁,我们还会回归本真。同样,时间也改变不了“我们是同学”这个社会属性,这是生命赋予我们的缘分。

    时间是什么,时间是挂着墙上的钟摆,是光阴、是日子。主载时间的是缘分,而缘和分的契合取决于阿赖耶识里你自身的造作。就像你的信息被上传到云端,永远记录在那里,成为我们将来的命运。我们走进同一所大学是缘分,我们二十年相聚是缘分,我们三十年相聚仍然靠缘分。但北岛有一首很经典的诗,描述了更深层次的我与周围之间的关系:

    我曾和一个无形的人

    握手,一声惨叫

    我的手被烫伤

    留下了烙印

    当我和那些有形的人

    握手,一声惨叫

    它们的手被烫伤

    留下了烙印

    我不敢再和别人握手

    总把手藏在背后

    可当我祈祷

    上苍,双手合十

    一声惨叫

    在我的内心深处

    留下了烙印

    假如我曾经想过:去北京、去上海、去广州、去西安、去重庆、甚至去新疆,找你,可以吗?你不会认为我的到来有些唐突?认为我会耽误了你的时间、打扰了你的生活、给你带来了诸多不便?或许,你根本不想见我呢!毕竟,我们这么多年不曾联系,就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那么就算见了,我们说些什么?我们彼此都保持着一份矜持和自尊,好像再次的见面会破坏原来留在心底里的印迹。或者,我们羞于见面,只是没有勇气让对方见到自己的老相和现状。

    但,我多虑了。因为我们是同学,所以我们的见面很有意义。我们的见面满足了彼此的渴望和好奇,我们的见面填充了平淡生活的空虚,我们是在平等基础上的相互欣赏,这是一种务虚,如同一种艺术、一种盛宴,它让我们获得在其他场合得不到的温暖和激情,这还不够吗?那么就让我们一起迎接三十年聚会的到来吧,让我们一起谈谈心、唱唱歌、看看风景。除了跟我,你还能跟谁这么推心置腹,跟同事、跟孩子?哈哈,我们只能活在我们的年龄,只有我们彼此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才不会被烫伤。

    在延安

    我亲爱的同学们,勤劳的60后,无论你身在何处、信仰什么,无论你是否预感到自身的地位和财富已经达到命中注定的峰值,请停一停、歇一歇吧!人生的驿站只有自己寻找,和同学们见一面,绝不失为一种忙碌之中的休整。到时,我会跟你拥抱、跟你亲切地——握手!

    延河岸、宝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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