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

看了一个老电影，2005年的《我们俩》，一个院子，两个主演，几个配角。没有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各种剧情，只有人生平淡，琐碎日常。

主演一个是八九十岁的房东奶奶，一个是风风火火的学生丫头。互相计较，互相怒怼，互相讨厌，日子从冰雪天到了春夏时，吵架吵出来的互相关心和依赖。

那些镜头下的时光，细碎到就如同是自己这么多年的慢动作回放。我和我的外婆，也曾经是这样的，现在她老了，老得早已佝偻，吵不动了。

人间有许多的热闹，而热闹基本属于年轻人。老了老了，渐渐就会习惯了孤独。晒着太阳就是半日浮生，一点点的任由时间快速溜走，连起身追赶都稍显笨拙。

看电影，看的是别人的故事，咀嚼的是自己的心情。

从前或许也粗略想过老去的那一天，却不知是恐惧还是担忧，总是不愿自己想到那老去的窘迫。老得哪里也去不了的时候，沉默寡言也变成了喋喋不休。因为想说的话那么多，没有人愿意听一听。也或许依然沉默如金，只是鬓染尘灰，笑容沟壑丛生。从屋内到院子，再也不是雀跃的几步远，而是拄着拐杖的慢慢挪。

其实仔细想想，老去不可怕，心里的坚硬都化作慈悲，只是骨头渐渐僵硬，许多事不得不学会，慢慢来。等我到了那一天，应该也会从容的。

我的女儿说等她长大了，要做妈妈的“妈妈”。给妈妈做饭，亲亲妈妈，抱抱妈妈，照顾妈妈。我笑着记住了这童稚的声音。事实上，等到那一天，她会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的，她是孩子们的妈妈，依然是会让我心疼的孩子。而老去的我，终究不可避免要成为她的一点点困扰。倘若安康无虞，她便只是会担心妈妈老了而已。儿女自有儿女的人生路，我自是不期望成为一根捆住他们的绳索。

既不自困，也不扰人才好。做一个安静的老太太，喝茶，看书，画画，晒太阳，听雨声。

屋子要有窗户，院子要有大树，要有花，要有草，床要小，桌要大，厨房要开阔，一张摇椅要方便推放。

有时候竟然有一些期盼，能快点老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