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节

已经离家在外工作近6年了，这几年里，回家的次数不多，而回家以后待在家里的时间也总是不长，来去匆匆，仿佛成了一个家乡的一个过客，而不是归客。

今年由于新冠疫情的原因，在家里呆了二十多天。可能是与父亲待的时间长了，所以发现了一些以前忽略的细节了—发现父亲忽然老了，他开始对我和弟弟提出自己的请求了，他自己主动说疫情过后想让我们带他去温州的江心屿玩一趟。

我家里跟大部分的农村家庭一样，孩子和父亲总是缺少沟通，更不会相互表达对彼此的感情，其实这是农村里孩子与父亲之间关系的保持得最舒适的状态。谈若有一天，你的父亲主动提出要跟你一起去哪儿玩，那是想想都会掉鸡皮疙瘩的事情。

记得那是我初中时期的一个大年初一，早上，我父亲一样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就把我跟弟弟叫起来吃早餐了。那时候不似现在，如果被人从梦乡里叫醒一定是怨声载道的，那时农村的孩子跟父母一样早就习惯了早早地醒过来。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那天早餐吃的是什么东西了，但我清晰记得那天早餐时发生的事情。母亲吃饭总是喜欢端着碗到处串门，那天早餐父亲看见母亲端着碗出去后，父亲忽然对我说：”今天吃完午饭后我跟你和你弟弟一起去河边捡石头去吧。“那年我对河边那些稀奇形怪状的石头产生了兴趣，而且经常从河边捡回一些来。我当时没有抬起头看父亲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抗拒，对于父亲的这个请求我心里觉得非常别扭。于是我就找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借口：”今天朋友约我去爬山了，我到时要跟他们一块儿爬山去。”说完这话，我微微抬起头看了下父亲的脸，看到父亲嘴角僵硬着上扬着，露着一副尴尬的微笑，从嘴里挤出了一句：“哦，哦，这样啊。那你跟同学好好玩去吧”，不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午饭后找工友打牌去了。”我记得父亲是不会打牌的。

午饭后，我就出门了，按照跟父亲说的借口的内容，临时去叫了几个住的稍微远点的同学一块儿去爬山。因为是个阴天，就只找到了一个同学愿意跟我一起去爬山的。那天爬山，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为消除内心愧疚感到的一次任务而已，毫无趣味可言，所以爬到山顶待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下山了。心想说回家后如果父亲回来地早也还可以叫他一起去捡会儿石头。

回到家里，家里一楼没有人，我便准备上二楼自己房间看电视去了，为了确认是不是父母都不在家里，我上楼后去父母房间的门口看了一下，发现父亲的鞋子在，只不过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刚刚那准备叫父亲一起去河边捡石头的想法一下又退却了，心里还是那种别扭的感觉。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门去父母房间的那扇门。甚至，我连进自己的房间都是静悄悄的。

晚饭时看到父亲从房间里出来，我便知道父亲应该是在房间里躺了一个下午。那一刻我有一种更甚于愧疚感的一种心疼想哭的感觉。从那以后，我每一个春节都会想起这件事情，并并告诉自己以后不能让这种事情再重演。只不过一直到了我工作以后，我才渐渐的能和父亲敞开心扉去交流沟通自己的想法，而这时，父母也已经真真切切地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