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灯突然亮起来,很刺眼。
其实,在卧室灯亮起来之前,我就感觉到了一个黑影站在我房间的门口,就在理我的脚30厘米的地方,有一阵冷风,我一阵抽搐,支撑着身子,斜着看过去,果然是一道黑影,笔直着站着,我失声地叫起来,啊,声音几乎刺破了我的耳膜,由于刚刚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我甚至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灯亮起来,我花了一些时间适应,原来是我的老婆,她来意不善,我没有意识到,这和我还在混沌之中的脑袋有关,我的脑袋顶部在有规律地跳动,一下一下,像小锥子在凿。我的胳膊肘只支撑了大概几秒的功夫,就软了下去,我把头砸在枕头上,抱着一条小薄被,团城一团压在大腿之间,我的脑袋还在一跳一跳的,我只想赶紧睡过去,只要睡过去,一醒来,那把小锥子就消失了。
可是,卧室的灯久久不能关上,我感觉到床的一角倾斜着往下,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地从床脚,越过了边缘,又直直地砸下来,往我耳朵里钻,我需要安静的睡觉,小锥子被话头挑逗起来,我开始有些生气了。
她是来吵架的,当然这种吵架,我已经没有兴趣去争辩什么了,我的策略就是沉默,那些声音有时候是尖锐的,有时候是飘飘忽忽的,有时候尖锐之中带着软绵绵的乞求,有时飘忽忽的声音里藏着刀子,我的防线收拢在心口,话语一下下地扎下去,接着头顶的锥子也更有兴致地一下下的扎,他们是合起伙来了,我只能把自己的身子弓起来,再圈起来,两手抱着头,我的眼睛已经开始像火球一样跳动,随时都要冲出眼眶,我只能把自己再圈起来一些,大概是一场欢闹的排队结束后,推搡着踩踏着叫喊着的人群之中,我是倒在地上的那个,我只能以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然后等待,这场暴风骤雨结束。
她的话像一阵急雨,我越是沉默,她的话越加稠密,窸窸窣窣地雨声,混杂着窗外汽车的尖啸,把我压在地上,我的修行还是不够,我的防线也在苦苦支撑,终于,在她一个又一个,你怎么不说话的反问中,我爆发了,爆发地迅疾而又怯懦,在空中快速地划出一道刀影,然后又赶紧收回来,我突出的话像刀一样锋利,但是那道刀锋同样让我心惊胆战。
我说了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话的语气,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任她狂怒、暴躁、乞求还是任何其他手段,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不留一丝丝的空隙,我的回答像一堵高耸的厚实的坚硬无比的铜墙立在我和她之间。
长久的沉默之后,我听到床铺吱呀的叹息,还有往上轻微的谭跃,好像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接着是一串脚步,灯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间里的黑暗无比浓稠,我费了好大力气,把全身伸展开,骨头磕磕巴巴地脆响,经过一场交锋,我反而睡不着了,我一遍遍回味着自己的拒绝,那决绝给我一种快感,复仇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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