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聂达一脸倦容到了单位,社长电话叫他去了办公室。一进门客气地向他问了一些工作情况,还向他征求建议。聂达有一个赖毛病,那就是对权力天生的疏远,有时在路上,看见单位领导远远过来,会不由自主拐弯绕开。类似今天这种情况,社长问一句他答一句,简简单单就交待完毕。社长表扬聂达工作负责任,又问聂达对电脑操作怎么样。聂达说还能凑合。社长说报纸版面准备扩充,格式和插图设计非常重要,这些都要靠聂达了。还说为了加强力量,社里决定给他派个助手,并说要是搞得成功了,将来还可能开辟一个美术版面,到时就由聂达负责。
有人轻轻敲门,聂达听见了,社长却不理会,似乎还有话要说。敲门声稍停片刻,又一次响了起来。聂达说:“社长,好象有人敲门。”社长啪地一声打着手中玩弄的打火机,点了根烟,重重吸了一口才做出了反应。门开了,应声而进的是一位身段窈窕,眉脸一般的年轻女子。来人冲着社长大大方方地一笑,还对聂达点了点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小贾,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社长手一伸先对聂达后对来者,频有气度地作了介绍。小贾的嘴很甜,当时就恭敬了一句:“聂老师,以后请多多指教啊。”还伸出纤纤的右手,和聂达握了一下。聂达想告辞,社长示意两人都坐下,打电话叫了主编和后勤主任,说出了一件让聂达意想不到的好事。
十几天后,聂达搬到了一间大办公室,原先挤在一起的排版员被另外安排了地方。沙发桌椅清一色的新,一套全新的纯平方正电脑,打印机扫描仪绘图设备一应俱全了。更令聂达暗暗欣喜的是,电脑上网线路,畅通无阻。一切比原来那套老掉牙的微机排版系统强到天上去了,搞得聂达像做梦一样。
大办公室是个里外间,聂达在里,新来的小贾在外面。电脑设施自然也在里屋。外门为了安全,换成了铁的,里门的门锁也很结实。社长和主编来看过后,都点头说不错,客观条件是达标了,主观上就靠你们两位多努力。争取扩版后的新报在美术设计、图文并茂上有新创举。聂达谦虚了几句,心里头还是很感激领导的安排。临走时,社长拍着聂达的肩膀说:“小聂,你是咱们报社的人才,也是十几年的老职工了,以后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啊。”聂达脱口而出说:“美术工作是个细致活,有时形成的思路要是不能一口气完成,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所以加班晚了是常事,能不能给我们加张床,反正房间空间也足够。”社长沉吟片刻,“对这个问题,咱们好象有规定不允许的。不过你们情况特殊,我们完了开会研究一下吧。”
研究的结果聂达是如愿以偿。
因为忙活办公室的事,聂达破坏了那天晚上自订的安排,两个星期没有上网,一切安顿好后,他趁人们下班回家,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安安静静舒心畅意上线了,就收到一大堆月亮心的问候、询问、埋怨和对水云居美好的设想,可惜人不在线上。聂达说自己出了趟差,撒了一个善意的谎,便迫不及待将办公室情况告知了月亮心,又将近日筛选扫描进电脑里的自己画作,用电子邮件发了过去,然后边等月亮心上线,边无目的在网上漫游。只是等了很久,月亮心一直都没上线,聂达的肚子却咕咕叫个不停,最后,兴味索然地勉强自己下线回家。
一进家门,胡燕先是一通婆婆妈妈的数落,聂达也不多理会,进厨房揭开锅,发现没有饭菜,悻悻退了出来。胡燕说和姣姣在娘家吃过饭了,让聂达自己泡方便面。聂达没有作声,自己料理凑合着吃了。胡燕又说:“爸问你工作情况呢,还让咱们没事时多到许社长家常走动一下。爸说县官不如现管。”胡燕的话让聂达恍然大悟,感到一丝丧气。“我凭本事工作,凭工作挣钱,走动干啥?”胡燕生气了,囔着说:“你看,你看,毛驴脾气又上身了。我爸还说你是个人才,我看就这德行,连狗才都不是。”
多了这么个情由,聂达再留意,就听到单位中有人私下也议论自己要当官了。他有点莫明其妙,躺在床上想,报社人员超编严重,领导岗位更是萝卜林立,哪有自己的位置。对此,聂达不由苦笑地摇了摇头。可是,世上的事无风不起浪,没过多久,聂达还真被提拔了,当上了新成立的美术总编辑,人员和工作内容都没有变,薪酬待遇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按理说这可是一件难得的好事,聂达却心理别扭,感到不适应。同事中几个关系不错的,硬要他请客,聂达说:“我不是怕花钱,实在是没意思,要不咱们换个主题,要不我出钱,你们乐呵如何?”同事说:“现在干啥都得有理由,相声中不是说了吗,连巴甫洛夫的诞生日都被找借口吃过了,何况你小子还真的升了官呢。”聂达说:“天地良心,这个官对我就好象比脚小的鞋子,穿上除了卡得人肉痛外,实在找不出多少可庆贺的内容。”聂达说的是真心话,别人却不管他这些由衷的说法,面面相觑着四散而去。聂达猜想他和他们是理解了呢,还是有了别的想法,为此,他对自己产生了若有所失莫可名状的悲哀。在第二日他特意认真了一次,请了几个人到小餐馆中喝了顿酒,才算从两方面过了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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