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参加了面试,居然意外地过了关,面对两男一女的主选人员,宁芳歉意地撒了一个善意的谎。她说自己是为了写一篇小说,特意来体验一下生活,能过关很高兴,可惜不能更深入地体验下去了。三位主审先是面面相觑,后来才说:“想不到我们面对的是一位大作家啊。怎么样,我们还能入你的小说吧。”宁芳附和说:“谢谢你们给我上了一堂课,我这个年龄的人,看来还是有用于社会的。”一经玩笑,几个人变得投缘了。宁芳谎言蒙到底,答应小说写成后,一定拿来请几位海涵。
有了这次应试过关的经历,宁芳的情绪乐观起来。她到学校看望儿子,嘱咐了一大堆。又到街上采购了适合父母亲穿的衣服,和当地特色吃食。三天后,在钱钢专车亲自接送下,飞回了西安老家。双亲都很健康,弟弟弟媳对老人孝敬有加。几个老朋友安排了两次聚会,熟悉而又充满往事的城市,让宁芳尽情开心了几天。中间,钱钢打来电话,让她不要操心家,多陪陪老人,住就住上一段时间。宁芳打电话给家里,刘妈不在,又打到刘妈家。刘妈说先生回到家,说太太不在了,也不用做饭,同意她回家住两天的。宁芳问小狗菲儿,刘妈说带在身边,电话里就传来两声亲切的狗语。
下雨了,是那种淅淅沥沥的连阴雨。宁芳打消了原准备见一位中学同学的念头,改用电话啦了半个多小时家常。从同学嘴里,获知对自己曾经有情有意的杨铎,高中毕业后却杀人入狱。去年竟然越狱逃亡,不知所终。杨铎曾和自己散步校外田野中,两人在小桥流水上分鸡蛋吃……。宁芳回忆着与杨铎的往事,哗地一下想起了网友多多鸟,她等不及吃完晚饭,就坐在了弟弟家的电脑前上网了。
多多鸟不在线上,让宁芳好失望。饭后稍事休息,再上钱,多多鸟还没上网。宁芳和自己怄气,心想,这家伙只是个网友,今天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强烈渴望一遇的心情。这是一种感情,还是习惯的躁动。宁芳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便打了一句话说:“坏蛋,快点上线。如果我从一打到十你还不反应,从此后咱们就缘绝情断。”看着电脑任务栏中的时间,过一分钟宁芳发一个数字,发到八时,一转眼多多鸟上线了。宁芳激动地说:“好险,在晚来两分钟,我们就永远形同路人了。”多多鸟说:“你好多天不上线,一上线居然这么急,还好,我是刚吃了晚饭,出来给女儿买学习用具,路过网吧,心一动就上来了。”宁芳怀疑地问:“真的心动了?”多多鸟说:“真的,不信你伸手摸摸啊。”
两人热烈的语言,很快消弭了距离和时间形成的壁垒。宁芳一句句娓娓地说:“小时候,邻居家来过一位据说算得很准的老先生。大人们挤成一堆,我从缝隙钻进去看热闹。老先生看见了我,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因为父母都不在场,我大胆回答‘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人们都笑了,老先生也笑眯眯地说,这孩子下颏上的痣长得好,将来婚姻一定幸福,富足过人,不过……。当时我不理解卦先生的话,但我记住了。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脱出卦先生的预言。只是至今还不知‘不过’是什么内容。这也是我常常琢磨又不得其解的一个心病。”
多多鸟不时发个微笑来表示点头的表情,简练地提出几个问题后说:“这么说你很有钱还是很有权啊?财富和权力源于你还是你的丈夫?婚姻幸福主要表现为?”“是有钱而非有权。钱是我丈夫的功劳,婚姻幸福的表现很多。比如恩爱、关心、性情和谐,很多时候的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有物质生活的裕如,等等内容琐碎起来就太多了。”宁芳边思考总结,边打字,丈夫钱钢对自己的好历历在目,而困扰自己心智的大疑问,则被努力筛选掉了。多多鸟说:“看到你如是说,如果一切是真的,我是又嫉妒,又感叹,又为你祝福。”宁芳用心笑了笑说:“是吗?能详细说一下你的感觉好吗?”多多鸟有点饶舌地说:“嫉妒你的幸福不是我的幸福。嫉妒你的丈夫不是我。感叹你找了个好丈夫,你丈夫找了一个好妻子。而我什么都不是。祝福是为我们之间远隔千山万水,能循循发展的真爱和愿望。”
看着多多鸟交织于矛盾中的心理,和巧妙而又真挚的语言,宁芳浑身僵硬,连思维也停住了活动。直到多多鸟关心地询问她怎么了,心头才泛溢出淡淡的酸辛。和多多鸟聊到很晚,她才恋恋地断了网线。一点睡意都没有,调出聊天记录,细细品味了一遍后,打包成邮件,发回到自己的邮箱中,然后把机子中记录的全部删除掉了。
几次过来关心女儿的父母亲都睡了,弟弟屋中还有灯光透出门缝。宁芳上了趟卫生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自己对网友的介绍,实在说来有点打肿脸了。要说钱钢对自己,过去的好是没得说,现在也不错,可是这种不错中,自己总感觉有点什么不对。这种不对有时会很近地压迫过来,像个梦靥。宁芳越想越心烦,拿起床头的手机,往明知无人的家里拨电话。嘟嘟的拨号声让她和自己的家联系上了,仿佛感觉到了那个要啥有啥,而又空空荡荡的家里,铃声响着,蛛网一样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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