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锈迹斑斑的站牌下,我闻到了一股因阳光而被晒得化开的柏油气息。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我凝视那个男孩时所带来的愉悦心情。我看见他在马路对面来回张望等待时机穿过马路,说实话,每次他这样虎头虎脑的来接我,我是又担心又盼着。他是我弟弟,可我叫他通哥,那年他十四岁。
依稀记得那个夏天,前一天晚上接到电话说姥姥摔倒住院,第二天一早我便坐上了回家的车,那天是周六,通哥在车站接我回家。回去的路上,我在电动车后面问他事情的经过,他说姥姥在家拖地不小心滑倒,本来腿就不好,全身的重量压在右腿,直接骨折了,打了钢板。动手术的那天晚上妈妈一夜没睡。他还安慰我别太担心。我抬头看着这个小我五岁的男孩,真的成了“通哥”,把姐姐当妹妹一样安慰,再也不是那个跟在我后面吵着让我教他骑自行车的小孩了。
2012年六月的一个下午,两点半,结束了高考最后一科,本该如释重负的我一步比一步沉重的回到家。那天很热,空气像火焰似的从地面升腾到空中,却被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浇灭,雨停了,可还是弥漫着浮躁。妈妈还是问了那句“考得怎么样”,我没有用“一般”来敷衍,只是回忆了一下两天半的考试,回了句“还行吧”。其实自己心里知道,数学没做完,理综不简单,英语凑合,语文一般,我不做任何挣扎,只等着宣判。不出所料,高考成绩出来后我确实是不幸的压了线,本科希望不大,专科不甘心,我没有悔恨,因为我知道这是囫囵高三的结果。报志愿的时候我放弃了之前打算的外省,放弃了学费高的本科机会。通哥似懂非懂的问我,“你不是想去外省吗,报哪个学校,远吗?”我问他想让我去哪,他说当然是离家近的,万一想家了说回来就回来了。是啊,万一想家了还能回来。那时候因为我拿不出手的成绩,我妈已经对我大失所望,一心让我复读,可我实在不敢再来一年高三,一家人只有通哥在提醒我想家。
到学校报道的那天,天气好的无可挑剔。通哥帮我背着包,拉着行李箱,舅舅、姐姐和我跟在后面,看起来好像是来送他报道。忙活了半天,吃过饭他们也该回家了,通哥问我大学放假吗,我说放啊,一个月后国庆节我就回家了,他说,“哦”,我知道,他是想说,“真好”。
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我努力适应着与高中生活的区别之处,生怕三年的大学时光转眼即逝。说实话,我不是个消极的人,尽管高考失利,但我还是对这里的生活充满希望。学生会纳新的时候我兴致勃勃的进了学生会秘书处,直到一年后以部长的身份纳新时,才体会到刚入大学的小学妹满眼新奇的心情。虽然考试还是临时抱佛脚,可还是有幸拿到了奖学金。电话里我对通哥说放假回家请你吃饭,他还打小主意的说让我攒着等他生日准备个大礼,我知道,他指的是旱冰鞋。没让他失望,那年暑假回家我果然用自己的钱给他买了礼物,虽然迟到了一个学期。
风吹落一季又一季树叶,时光划过岁月的脸庞,将什么改变,我只看到那个调皮的弟弟现在是比我懂事的通哥。以前我总是觉得爸妈重男轻女,疼他更多,我会恨得牙痒,计划着晚上趁他睡着掐他几下,或者买了零食一口不给他,现在恨不得每次回家都要给他买几大包零食;以前我会觉得出去玩后面有他这个跟屁虫很麻烦,现在他走在我旁边让我觉得很安心。
知道时间不能够挽留,就没必要伤春悲秋,知道遗忘不可逃避,就没必要为回忆伤感。看着每一年的合影,从一年级我牵着他肉嘟嘟的小手,到现在的大男孩,我真觉得有个弟弟真好,等他足够勇敢,他会像个哥哥一样给你依靠,尽管有时会意见不和,有时会小吵小闹,可是总会默契的和好,然后在每次离开家,他都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是我手心温存着的一个太阳,是身在异乡的我串联感情的一根线,是心底的挂念。
写于2014年11月19日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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