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奶

  男孩儿十二个月了，能说一些简单的字词：这什么，那个，妈妈……。

    妈妈决定给他断奶时，他走路还不稳。本就稀疏的头发被护士剃得，黑一块，白一块。

  爷爷奶奶不同意断奶，说孩子太小，应该再吃十二个月，爸爸也不同意，可妈妈执意。

  从男孩儿八个月以来，妈妈和爸爸跑了四次医院，不是发烧，就是拉稀。妈妈曾在他六个月时得过乳腺炎，她怀疑是自己的奶水出了问题，而且，乳汁分泌也不像从前那么多。最近一个月来，男孩儿又添了个毛病，只有衔着奶头才能入睡。这是不好的，必须果断制止。妈妈从书上得知，母乳只有六个月以前是有营养的，所以断奶要趁早。

 妈妈觉得，不能老给孩子吃蛋羹和粥，于是，妈妈买了婴儿辅食的书，照着书上的图谱，给男孩儿做各种美食：蔬菜粥、鸡肝羹、鱼肉糜……。

  男孩儿断奶的第一天，晚饭是在奶奶家吃的。男孩用胖嘟嘟的小手抓着妈妈的衣襟，任谁来抱也不离开。他好像知道有什么“灾难”要发生似的。妈妈只好抱着男孩儿回家。    深夜十点多，男孩不哭、不闹也不睡觉，只赖在妈妈怀里不肯走。爸爸说：“要不，给儿子吃一口吧？”妈妈瞪了爸爸一眼：“一天没吃，早就酸了！”爸爸不再言语，跟在后面急得直搓手。 妈妈抱着男孩儿从南卧踱到北卧，嘴里还轻声地哼着歌儿：小燕子，穿花衣……。

  第二天，妈妈早早地把男孩儿送到奶奶家。第一次跟全家撒了谎：回娘家去。其实，妈妈哪里都没去，就躲在奶奶家楼下，偷偷地观察。白天时，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她怕万一男孩儿和爷爷出来玩碰到。到了晚上就好办了，无需躲藏，而且可以站在楼对面墙角下，窥探到奶奶家。幸运的是，奶奶没有挡窗帘的习惯。妈妈看见爷爷抱着男孩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男孩儿调皮地抓住爷爷的头发，屁股一拱一拱，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妈妈知道，男孩儿嘴里在唱着：白龙马，蹄儿朝西……。

  妈妈欣慰地笑了！还以为他会哭闹呢。这是男孩儿出生以来，第一次和妈妈分开。

     妈妈就这样躲了五天。

    第五天 ，妈妈忐忑地来到奶奶家，轻轻地开门进去。她看到一个胖胖的男孩，穿着肥大的背带裤，站在正刮鱼的奶奶旁边，用他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说：鱼，鱼……。

 “儿子？”妈妈微笑地望着他，轻声呼唤。

 男孩一愣，回过头，将身子摆正，表情竟是满脸的问号！

 妈妈张开双臂，又喊了一声：“儿子？不记得妈妈了吗？”

 爷爷、奶奶和爸爸都屏住呼吸，把目光定在男孩儿身上。世界静止了十秒钟。妈妈的心忐忑了一个世纪。

  “妈妈！”男孩咧开嘴，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惊天动地地奔向妈妈的怀抱。跑得那么稳，那么快！

     一滴泪，顺着妈妈的眼角淌下来。

  全家发出热烈的掌声。男孩从此断了奶，开始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