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从小被“懂事”这个词给打上标签,走在哪里逢人就说这孩子真懂事长大后有出息,你看人家姐姐真懂事,学习成绩样样好你咋这么蠢。想散漫点但见人就收起翘高地尾巴,因为那人曾说你懂事,想偷懒出门打电动但想起那懂事的姐姐整个人就歇菜,谁愿意墨守成规做个懂事的小孩。
顾念慈站在子午小学门口时,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外公说的话,天旋地转头顶上阳光跟她作对,热辣辣地晒得她脸皮上红。
陆陆续续送孩子上学的家长都来了,顾念慈打起精神目视这些人,小孩子没有上学的喜悦感,家长却有把孩子送出去的解脱。
顾念慈看见她等的人,正一手提着小孩肩上书包顺带把小孩提着跑,都哈着气。
“爸爸,我的饭盒还有牛奶。”
“呐,好好吃饭,记得别和同学打架晓得不。”
“哎呀知道了,爸爸。”
孩子挣脱他爸爸的手飞快跑进学校,回头还给他爸爸一个飞吻,真是个可爱的小孩。
许是她目光太过专注,那个送小孩上学的男人走出几步回头看向她,顾念慈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看见她的那一瞬,眼中饱含了震惊、复杂还有快速闪过的喜悦。
她只知道他走过来时心扑通扑通跳,手脚紧张地发麻,有孤独感想逃离,却来不及了。
看样子他有些措手不及,可能她的到来是一个麻烦或是烫手山芋,她这么认为不是没有道理,根本没有发现他眼中一点点慈爱。
“念念,是你吗?”顾炳山说话有些哆嗦尽管在这四月天,试探道。
这问话让顾念慈心凉,定心收起眼中快要泛起的泪光,看着这张与记忆中重合的脸点头。
“呵呵...呃...你啥时候过来的,怎么不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好去接你。”顾炳山两手心在裤腰上蹭了蹭,“念念长这么大了,刚爸爸一下子还没认出来。”
不管别人怎么解释,你都得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考虑,不管是长久发展还是短期交易,吃彼时亏,长来日得。
“想给你一个惊喜,顺便见见你儿子,总不能瞒着他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你说是吧。”许久未说话嗓音沙哑,但并没妨碍她在顾炳山面前表现出骄傲姿态。
人总是在越得不到的东西面前展现强势一面,顾念慈意识到这点时是鄙视自己的。
顾炳山像是没听见她这句话,伸手夺过她手中行李,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团团在这所学校读书?”
她跟上漫不经心踢着脚下石子,“查的。”
顾炳山脚步停顿,面色尴尬,埋头推着行李往他车边走。
“你的车?”顾念慈来回打量这辆看起来像二手汽车的黑色大众,车门还有摩擦地痕迹,一层灰尘覆盖车身表示车主平时并没时间保养。
“嗯。”
没等顾炳山装好行李,她自个儿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车内也没有清新剂的香味,按下车窗看后视镜里的顾炳山,印象中小时候她也有过坐在车里等爸爸出门踏青的经历,那时候太小具体细节已记不清。
顾炳山坐进车内,系好安全带后开动汽车,这辆车应该有个零件坏掉了,一直在咯吱咯吱响,顾念慈无法忍受并且提醒了他。
“嗨!爸爸平时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那让你老婆去修啊。”
顾炳山手扣脑袋,狭小的空间一阵沉默。
这是一处半成新的小区,小区内没有花园健身设施,走来过往的路上也就几百米,这打破了顾念慈的认知,顾炳山不应该住在这种小区里,他应该拿着那五百万过上幸福生活才对。
她从顾炳山手里拿过自己的背包,走上三楼他掏出一串金属钥匙开门。
“进来吧,包就放沙发上,还没吃早饭吧,爸爸给你做。”
她点头看着这百来平米的房间,客厅到处都是还没收拾的汽车玩具,墙上挂着三人全家福,电视柜上也摆了很多照片,米色沙发躺着各种玩偶,乱而温馨。
“秀儿,秀儿,来客人了。”
顾念慈回头看向顾炳山,眼里带着询问。
“噢你秀儿阿姨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家待着呢。”他刚说完,一个女人踩着步子走出来。
“来客人啦,谁啊?”
顾炳山从厨房探出头,手里拿着土豆说:“是念念来了,你招呼着。”
陈秀儿停住脚步,猛地看向客厅里亭亭玉立的人,惊讶只在那一瞬,立马转为欢笑走去拉着顾念慈坐下说:“哎呀念念,长得真漂亮,你小时候就是个美人坯子,看这眉眼和你妈妈年轻时一个样,阿姨见着你就像见着你妈妈。”
这女人,刚见面就夸她和妈妈,“我记得小时候就见过你一面,你怎么还记得我长什么样。”
“你是只见过我一面,但阿姨见过你很多次啊,那时候啊你常被你爸爸带去公司你忘了?”陈秀儿说着拉起她的手,语气中饱含回忆。
顾念慈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在牛仔裤上摩擦,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说道:“噢,原来那时候你就关注我们了。”
陈秀儿低眉轻笑,别过散落在眼前长发,眼珠左瞧右看,“来喝茶,坐飞机来累了吧。”
“我坐火车来的。”
“啊,火车?”
这对夫妻同时惊叹,顾炳山将炖好的土豆排骨面条放在桌上,坐在旁边看她。
她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没管他们那副欲言又止地样子,就像傻子一样想问又不敢问,让她觉得可笑至极。
吃完一碗面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身体没了疲惫,心里才好受一些,但她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拿起背包说:“不打扰了,还有事。”
“这就走了,再玩一会嘛。”陈秀儿跟着起身笑呵呵地说。
“不了。”
“呃...这...孩子爸。”
顾炳山这才扯平衣服问:“念念,你妈妈现在在哪里?”
陈秀儿对顾炳山挤眉弄眼。
“噢我是说你妈妈知道你来张家界了吗?怎么还坐火车来多累人,女孩子。”
“我妈妈在坟里。”顾念慈拉开门走出去,“前年死了。”
顾炳山在后面大声喊:“你说什么!”
防盗门隔绝了屋内的争吵与顾念慈的落寞,出了小区在附近站台坐上车,下火车这么久她还没去落脚的地方,九点半才看见大街上门店开门做生意,这座城市还真是,悠闲。
� by 闺中侠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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