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每去到一座城市,都会去找找它的独立书店,因为那里面,有景区远无法陈列的城市精神轮廓。可惜现在真正的独立书店越来越少见了。
大学那会,老城区内有一家小书店,周末的好多时光都是在那度过的。32路车从学校出发,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公交站台往后走20米左右便可看到一个低调的小门店。紧闭的玻璃门上面贴着近期推荐的书籍、杂志等海报,推开门看一眼,便知道这是爱书人用心经营的小店。真正的独立书店。
进门的左手边是收银台,与其相对的墙面上放置着近期的杂志,往里走是四个满满当当的双面书架和两个靠墙书架,有教辅、儿童文学、画本、纪实类、文哲等,除了教辅,其它每个书架前都有店主推荐,再往里可看见一块小黑板写着本月推荐排行榜(书店自己的推荐,非销量排行),一般为十本。当时《全球通史》就是通过推荐板买的,后面又陆续买了一些其它的书,屡屡惊喜。再往里便是一个小小的,长方形陈列室,大约四米,铺着木地板,顾客可以席地坐着看书,打烊前想待多久都可以。
我每次去小书店都会待上一两个小时,有时更长,然后买一些带走,杂志或是书籍(画册太贵)。店内的会员卡是按累计消费额自动升级的,到最后我的卡已升为最高级,这意味着可享受最低折扣,只是不久就毕业了,后来便少有机会再回到那座带点天然浪漫的小古城。
在书店的时间,一方面是研究新到的书籍或新上的推荐,另一方面也观察进到店内的人。比较有意思的是,店内的顾客,在年龄上是往两极分布的,初中以下的低年级学生和四、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为主,也有年轻爸妈进到店内,但多数是为自己的孩子挑选读物。而与我年龄相仿的人却少有见到,倒是两个店员看上去同我年纪一般。铺着地板的地面上总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几个小学生,上了年纪的大叔则坐在店内准备的低矮小板凳上,两个平常生活中难得平等交流的群体,和睦地共处在一方小空间内,像在默契地分享着什么。
店主不时会来。50岁左右,戴着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总是很认真地注视什么,就是一件永远不变的白衬衫,让他像个陈旧有点的书生。店主很多顾客都很熟,有时会两三人站一起轻声地讨论某一本书或某一个社会事件,说到激烈处会不自觉地提高分贝,然后连忙不好意思地看一眼我们其它人,又压低声音继续讨论或争辩。
对于没有什么太多爱好的我来说,对书的感觉几乎是成瘾的。买书成瘾和“偷书”成瘾。
“偷书”比较耗时,就是分几次在书店把书看完,然后堂而皇之地走掉,不买。“偷书”后的快感,与小时候偷学校附近农场的李子是一样的。不过“偷书”这件事,一般是去市中心某些大型连锁书店里实施,想好了要什么书,去里面按分类找,再找个店员不大留意的角落慢慢看。这种少会自主提供惊喜的书店,适合“偷书”。
买书则多是在独立书店和网店。后者多有折扣(毕竟穷);而前者,一个独立书店多少是自己的性格的,比如我大学时常去的这一家小书店,它比较明显地在世界各国历史以及哲学、文化等领域有所侧重,所以相关类型的书籍相对全面而精到。一个独立书店,有时也是店主和店员们看到的世界的样子,有局限也有意外,常能在一个不经意间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这样的大门很有诱惑力,很难舍弃,只有买下来带回去和能安抚自己。
我现在所在的S城也有小书店,有些甚至小有名气,但去过一两次之后就不再有动力了。相较于说是书店,那更像是一个符号,和城市众多符号一样,是商业的刻意为之,在那里打卡的人,远多过在那驻留的。与咖啡有关,与活动有关,与唱片有关,与商业有关,唯独与书没有太多关系,爱书的人能带着淘宝的心走进去的空间越来越少了。
真正的独立书店不是凭空消失的,也不是无端地不可孕育。如果一定要究其原因。我想,是因为我们正在经历一场精神的消费降级。从对严肃文字的探索到,对移动或电脑端廉价流量的贡献,说不上是科技的后遗症,还是社会的集体焦虑。
S城是个没有书店的地方,卖书的商店倒是挺多。也许这座号称全国最年轻的城市,脚步匆匆的人们已不再需要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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