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梦

——流浪的戏子 

        乡村总是揣着静谧和一些朴素。安静时，十里能闻犬吠；热闹时，门庭若市，任人来往自如：或觥筹交错，或高谈阔论，或家长里短；平素里的乡村仿佛把城市里的节日都抒发的淋漓尽致。但是我们不去言语哪个地方更为舒适，或是哪个地方更为优雅。世人百千，其中各有所味。

        待在亲戚老家接近大半个月了，或是找寻到了自己散发在街市十几年来不曾体会到的纯净，迷恋乡村的纯朴和善良，我迟迟不愿离开。记忆中的家乡与目前我眼中的家乡还是有一些相同，但也有一些变化。三月春风袭来，吹白了一树树梨花，浸红了一枝枝桃花，更别说铺满大地的绿和挂满屋顶的柳条。所谓岁月静好，这风情也大抵抵得上。静然处之，安之若素。

        当我站在或是陪坐在爷爷的那方坟前，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远，又仿佛一切都没有流动。自小随爷爷信佛，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懵懵懂懂的理解了万般皆由因果。我站在这里，当心境空远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融入这小小的荒野中，稍稍一晃神便又会从这梦境中醒来：原来爷爷已经走了好远，远的让我看不清指南针指向他的方向。

      每一个人心中都藏有一处柔软的美好，亦或是精神寄托。当历经生活的磨难或是旅途中的处处碰壁，总会给你由心的抚慰，或许这可以算做是信仰。不是出生于地位显赫的书香世家，爷爷却用平日里柔和的言语和古老的故事，给予我最纯粹的世界观和价值抉择。君子性温和，与人如沐春风，懂人间冷暖，却不咄咄逼人；夹在在这温柔的家乡，春天里的暖风，一同给予我身体和灵魂最温润的滋补。

      土地，万物之母：由其宽厚仁慈，承载世间生命。我们的母亲总是奉献我们最无私的给予，待在家乡，你只要不算太懒惰，都会有衣避体，有食裹腹。这来自于你与母亲亲切的交互，包括锄地种植、采摘野果花香，春种秋收，以你温柔的陪伴而给予你最丰富的奖励。十几年前，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人生的第一桶金，就是这母亲给予的。

      记忆的开启与翻阅总是给人太多的流连：有感动、有失落、也有遗憾和喜乐。我的家乡盛产茶叶，或许这也是我喜欢喝茶的缘由吧。每逢清明前后，家乡一个外来企业便招募当地农民去茶山摘茶、炒茶，因为家乡一年四季与庄稼做伴远远不及现金货币来的更快、更直接。大多数人都愿意放下手中的农活，毕竟按劳分配，谁摘的多、摘的好，自己获利就越多。现在想想历史小岗村人的实践真的是智慧和远见。我们家离茶山不算太远，每逢茶山开山这样盛大的活动，必然少不了我们一家人热情的捧场，或许是这样的盛大的场面让我后面对家人许下最为深刻的理想：长大后一定要做一个超级大老板。当然这只是题外话。

      不过世界所有的事情都是相辅相成的，有热情当然也有考验。当你走进一排排整齐的茶树。首先炙热的太阳是你的头号公敌，他用他最大的热情欢迎你的检阅，但是她却过了火，让你哭笑不得。但是为了这酬金，你又不得不冒险前进，顶着烈日，挎着水壶说干就干。其次，你要小心这乱生的杂草和野横的密刺。深深浅浅的小沟被密密缝缝的杂草和乱生的刺的枝桠遮掩，一不留神就会被野草割伤、被密刺划伤，还不易包扎。我记得俗称“猫爪刺”的植物，一被粘身便少不了三四个成长的记痕。最后你还要小心茶树与茶树之间细小的昆虫，小时候当然没有那么伟大，懂得人应该尊重生命，敬畏自然。而是有些毛毛虫和其他有毒的昆虫，你恨不得除而快之，当然它们最多的只会让你疼痛，还没有遇见致命的昆虫，这实在是万幸。

      做好准备工作，就开始摘茶，同一个种类的茶叶，你摘得越仔细，越能衬出其价值。像针尖茶叶，我记得在当时是最值钱的茶叶之一。年少总是充满好奇和激情，我几近疯狂的摘，几近疯狂的选，为了应对所谓的好物应好价。爷爷奶奶时不时的拿出水给我喝、拿出他们不都舍得吃的农村最出名的小零食：米花糖，以给我解渴和充饥。我现在才明白有些时候当你真正沉溺到其中一件事情时，你真不会在意周围发生的一切，只是为了目标前进。我把用蔑条编织的小容器装满一个又一个，奶奶和爷爷总是对我充满着惊喜和鼓励。农村的孩子，本来就该早早懂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长辈稍稍分一点忧，哪怕微乎其微，但是长辈们都很欣慰，因为你长大了。

      在和自己的较劲儿中，午时来临，七七八八的乡亲围坐在茶山办公室门前的草堆，端着瓷碗盛着大碗白米饭；有的人拿着咸菜就着饭；有的人拿着钱买了一两份茶山供应的熟食；当然并不是大鱼大肉，山里的人生活不是城市那么殷实。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我扭着奶奶给我打了一份腌菜汤，好像是两角一大勺，辛苦了一上午，感觉腌菜汤是那么美味，不觉中多吃了两份大米饭。直到现在，我一直都记得那天中午那顿简朴的饭菜，那是我所吃的的所有午餐中最难以忘怀的美食。午饭过后，暂时找个阴凉地林子呆坐一会儿，休息。我只觉得火辣辣的太阳晒在身上生疼，可是爷爷奶奶却不是这样想，这么做，他们允许我在只离他们一两米的地阴凉处呆坐，他们在阳光中飞舞、穿梭，我觉得他们真的好厉害、好伟大。

        回家总是让人欣喜，我可以说无论任何时候这一件事都是同样的感受。因为回家意味着收获，意味着自由，也意味着温暖。是的，我的第一桶金，就是摘茶叶的收入。我还是忘不了，当时我激动的把茶叶拿回家，仔细的在簸箕里筛选细枝嫩叶，分散剥离。然后一路奔跑到茶厂，兴奋的交到称重的师傅，具体多少斤多少价格我都忘记了，但是我深深刻刻的记得我收获了十二元人民币。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感觉直感觉是天降巨款，那时候可以买好多好多零食、好多好多玩具。实际上当时的物价平均水平都非常低，一元可以分成十角用，而且还可以用很久。

        我记得我最终把钱用完是买了一双非常艳丽的凉拖鞋，现在想来感觉挺时尚的。在老家基本讲究实用而不是看其颜值，所以为了彰显她的价值，在夏天我无论走哪儿我都必须穿上她。一是为了彰显我的能力，另外一点是彰显她的美丽；她好像陪伴了我好久，遗憾的是最终也遗失在历史的尘埃中。我的伙伴，我的亲人，现在看来都好像离开的越来越远，越来越不可以扑进他们的胸膛，感受他们遗留在我们身上的那点点的温暖，最为遗憾的是你还不可以去追回去找寻。

      最后我终于还是坦然的接受，没有任何外在的东西是真真正正属于你自己，最后你能留下的只剩下你自己，或许你最后也消失在这茫茫人海之中而已。所有的虚荣浮华，爱恨交错，情投意合等等，最终都会被时光无情的没收。难道我们就只能无能为力了吗？不对，那样人生讲没有任何意义，而是我们只能用力的抓住当下，抓住你能抓住的一切，爱你所能爱爱的一切，想你所能想到的一切，珍惜你所能珍惜的所有人和事。

      阳光中，微风中好像有一声声训牛犁田的声音。哦，原来我又做了一场美梦啊！但是这梦好真切好难以让人忘怀啊！我想这不是梦，这只是对生活的缅怀罢了。

家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