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一）

一觉醒来，我就发觉了这个世界有些异样了。

听着街上传来的“一二一”的声音，我忽然有一种重回大学时代的幻觉，那是每年开学才会听到的军训的学员的整齐步伐。我打开了窗户，看到的，是整整齐齐的队伍自街道中间跑过，而这些队伍，从背后扛着的那些擦得油光发亮的新式步枪和肩上的军衔便能看出，这是真正的现役军队，而不是任何的预备役部队或者是军事训练的学员。

而在士兵跑过之后，远方也隐隐看到了几辆装甲车的影子。

我忽然有些紧张，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难道这是战争开始的讯号么？战争这东西，实在离我们太遥远，已经和平了几十年，实在无法想象某一天降临时会是什么模样。我印象之中在前一天晚上七点的新闻中还只是说了议会通过了一系列新法案而已，现在的工作重心还是要稳定飞涨的物价和贫富分化问题，丝毫是没有提到战争威胁或者动员令。

低头看了看表，是该去上班了，不论发生什么事，上班也是不该迟到的。我一边想着，一边是给自己系上领带，一如往常，抓起公文包出门。

坐上公交车，车上的气氛便有些异样。车厢之中的乘客，竟是明显地前后分成了两摊，所有的女士全部坐到了车前部，而男士们，都挤在车后排的拥挤空间。车子的中间，站了一名握枪的士兵，虎视眈眈地看着每一位上下车的乘客。

我有些害怕，怯生生地将市民卡递给售票员，这大热天售票员竟是穿了一件大衣，带了一副厚重的手套，似乎是小心翼翼地接过市民卡，在刷卡机上刷了之后，又是小心翼翼地还给了我。我抓住一个吊环，不禁多看了一眼那个士兵，他手中那支15式自动步枪的保险，明显是处于打开的状态，这让我更是有了几分害怕。

我不敢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发短信给一名同事询问：“今天怎么回事了。”

“你！那个戴眼镜的！把手机拿过来！”士兵大声道。

我不敢造次，只得把手机给了他，士兵看了一眼后，问道：“陈大牛！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的思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是上班十年了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士兵见我没说话，端起枪就对准了我，我连忙道：“是男人是男人……通讯录的头像是他的照片……”

士兵又看了一眼，把手机还给了我。

我自车窗看出去，街边的一个电话亭边，几个青年男女被反绑了双手，几个士兵端着枪啪啪啪地便将那几人就地枪决。

我被吓得不轻，在下一个站点便下了车，连忙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拨了个电话给陈大牛。

“喂，陈大牛，今天怎么回事了，好奇怪啊！”电话一通，我便大声问道。

陈大牛道：“你还不知道啊，实行新政了……对了，打电话过来时候要按免提，不然……”

陈大牛还没说完，我就感觉背后被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给顶住了。 我连忙按了手机的免提按钮，陈大牛那驴叫一般的声音继续说道：“你赶紧自己百度一下新政的内容吧，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察觉到背后那东西渐渐离开了我，而此时的我，背后早已被汗湿了个透。

回头一看，一个士兵向我敬了个礼，转身大步走了。

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公司前台的小丽。

手机的免提没有关，传出了小丽清脆的声音：“喂，王科长……”

已经走远的士兵忽然转过了身，“卡擦”地拉上来枪栓。

我顿时似乎明白了什么，手机啪地掉在了地上，一行泪，也自我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