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嵌着酡红就去上课了,匆匆的。
清醒的时候觉得这夜是浸了油的纸,是半透明的东西,是模糊不清的,醉了便好。
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四大皆空,其实又愁又闷,胸中攒着一团气。去夜晚的河边,踟蹰着,徘徊着,彷徨着,还是抵着清风去了酒楼。
以前无论头晕还是肚子疼,祖父都会拿出他的酒瓶,颤颤巍巍的使那双枯槁的手满满当当的给我倒上一瓶盖白酒,然后我一口吞下去,除了喉咙火辣辣的,然后什么头晕肚子疼就都消去了。想必就是那时候以为白酒是治愈的良药,以后我再有什么不舒服的时候,也不吃药,也不拜佛祷告,就是喝一点白酒,这个习惯也一直保留着。
后来,活得越来越久,喝酒的量也日趋渐长,常是酩酊大醉,且还不分时间场景的喝,路边、课堂、卧室、夜店等等,还会接连几天的灌自己,特别沉迷神智混乱的状态,上了瘾一样。
醉得时候,天空对我笑,我给远方招手,远方夏阳满山,我给故乡眨眼,故乡春风十里。
醉得时候,眼里尽是情绪,好的,坏的,美的,丑的,白的,黑的……统统在脑海浮现。美好的是你萌生了这个冬天再也不要一个人的过的想法,煞景得是你还在这个城市孤零零的生活,“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还有悲切的,镜片沾了油脂,世界再不清晰,再看不清楚东西,每一步都谨小慎微,怕掉进水沟怕皮鞋踩上狗屎,又累又值得怜悯。
醉了的人都是博学的,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突然就总结自己这一生,或者当下阶段的生活。如我对镜子所说,“现在处境我同一只麻雀,在天上飞累了,就躲进林荫深处寻觅草籽,没一点规律,全仗着食性来行事。这样纵是自由,纵是洒脱无缚,且连猎人也不愿为了这二两皮肉而把枪口对准我,只是牵着狗来吓吓我。”
不只是对自己,对朋友更是苦苦开示,仿佛自己就是一尊慈悲的佛,正孜孜不倦的渡化世人。我劝你善良,我劝你本分,我劝你勤奋,我劝你充实而不虚妄……旁人一定觉得可笑,烧了大半辈子香,第一次看见一尊醉酒的佛在酒馆普度众生。
等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带着满身的烟酒味儿,和一肚子肉食味儿穿过三环的高架桥,这时候我还没醒酒,一切行为都是凭着每日重复几百次的肌肉记忆来完成的。准确说我不止一天拖着这幅皮囊去获取苟且生活的费用,行尸走肉般!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的辞呈已经通过了,我将要离去,离开我的学生们,这一周几乎每天我都脸上挂着前夜的酡红去上课的。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却不一样了。
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走的时候却满是遗憾。
人啊!总是摒弃美好去追逐美好!一想到这儿,便脆弱起来,饱含泪珠似的,要不是因为周围人多,我就任泪淌了。阴郁的情绪和深冬的寒流一样,又冷又愁闷。
或许我们将不再会见,或许过了几天你们就把我抛之脑后,或许我应该正式的给你告别,也让你们试着去接受这个世界,反正你们早晚都得从童话里走出来。于心不忍,直到最后一刻我仍然选择了默默离开,对你们不动声色。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请原谅我,原谅我连自己都解不开,却天天为你们“排忧解难”。现在我将要去解答我自己的困惑了,再见!
马卓
2019.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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