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鸟记

      今年春天，不经意发现在堆放杂物的厦棚墙角有小鸟筑了窝，鸟窝筑在两只旧窗户框子上，距离进出口很近。

      小鸟的体型大约有半只拳头大小，黑黄相间的羽毛带着点白色花纹，鸣叫的声音不怎么好听，喜欢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上穿梭歇脚，一边振翅一边发出“咯喈咯喈，咯喈喈咯喈喈”的鸣叫。有一窝小鸟在澹然居安家，给这座院子添了些许生动和温馨。平日进出厦棚取放东西总是很小心，生怕惊吓了他们，尽管如此鸟儿受到惊吓是难免的，一看见人来会扑棱棱的飞走，等人走开了再飞回。

      日子一天天在指缝间滑过，小鸟生蛋了，一共五只，很快，幼鸟出窝了。刚出生的小鸟不会鸣叫，朝天长着大嘴巴等着父母喂食，鸟爸爸鸟妈妈每天早早的就外出觅食，来来去去水一口虫一口喂养着自己的孩子，很是辛苦。

      我的大米长了米虫，乡下的米虫比城里的个儿大，白白嫩嫩的应该是小鸟的美食，我捡了有小半碗，用水泡死了，配了点大米粒，放在厦棚的墙上，另外又放了一碟清水，想着或许会让老鸟少受一点累。过了两天去察看，见碗里的虫儿都没了，但大米一粒也没动，另外清水少了许多，知道了它们是益鸟，只吃虫不吃粮食的。我们希望小鸟们能平安长大，希望不要被猫儿发现。

      可是这两只鸟选的地方距离地面太近了，猫儿一纵身就能跳上去。我养的猫儿自打永远失踪在浮山后就没有再养，可邻家的大黄猫喜欢来串门蹭零嘴儿，一旦被它们发现，小鸟们可就没命了。

      厦棚不远处，种有一棵美国黑布朗，是一棵生长了八九年的老树，黑布朗也就是市面上常见的黑李子，这棵树正值盛果期，不幸得了流胶病，为了给这棵树治病，根据专家的建议网购了药品，丈夫不辞劳苦要按时要给树处理伤口。

      这天黄昏，天色已然暗下来，施药的工作还未完成，我拿了手电筒过来帮忙，正忙着，大黄猫进院来了，一路走一路喵喵叫着，这是要东西吃的信号，往常一听到它来，我会很亲爱的和它打招呼，一边把猫粮奉上，一边和它说几句话甜腻腻的亲密话。可此时我们都忙着干活没工夫搭理它。猫儿径直走到食盆前，看了看里面没东西，便喵喵叫着朝我俩走过来，见我们没有喂食的意思，猫儿也就安静下来。原以为它走了，和丈夫正说着话，就听见厦棚下面嚯嗵一声，丈夫问：什么声音？我猛然醒悟过来，大叫一声：坏了，鸟！冲进去一看，果然是黄猫发现了鸟，已经跳到了鸟窝边上，我急忙大吼一声：下来，不许动它们！猫儿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凶它，受了惊吓，唰的跳下来一溜烟逃跑了。

      猫猫发现了小鸟，晚上绝对会来偷袭，一窝小鸟有了性命之忧。我们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可也不能一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守着吧，放任不管又于心不忍，想来想去别无它法，只有给它们挪窝。正好从前养过一只小白鼠的笼子还在，于是把里面的旋转梯水盆食盆杂七杂八的一股脑都掏出来，丈夫小心翼翼的把鸟窝连同依托鸟窝的旧窗框一起端了下来，才看清那只鸟窝的工艺也太差了，基本上就是一些杂草和泥巴平铺成的，浅浅的边缘没型没状，且十分松散。小鸟们正在酣睡，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丈夫在笼子里垫了两层旧毛巾，打开顶盖，双手托着鸟窝按照原样轻轻放在了笼子里，然后盖上盖子卡紧搭扣。鸟窝是挪了，但不知道该挂在什么地方好，为了安全起见，丈夫在大门的正梁上拴了一根铁丝，费了很大的劲把鸟笼子挂了起了。这样一来，安全是安全了，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小鸟还不会叫，万一鸟爸妈回来找不到小鸟怎么办？我们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老鸟能聪明一点，却又不敢抱太大希望，于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就听见窗外的树梢上老鸟在咯嗟咯嗟地鸣叫，丈夫起床去查看，回来说老鸟嘴里衔着一嘴虫子站在鸟窝旧址旁边发愣，看得出它为找不到小鸟很是焦急。

      没办法，还得挪。于是丈夫踩上梯子把鸟窝摘下来，挂在小鸟旧窝旁边上的厦棚顶下。还好，老鸟很快发现了小鸟，但是对于陌生的笼子很不信任，围着笼子跳上跳下，琢磨了半天才敢进去给小鸟喂食。

      小鸟安全了，很快也会吱吱的叫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多了一个内容，就是看着它们慢慢长大。

      不等小鸟们羽翼丰满，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说外孙皮蛋上幼儿园要办些事情，让回太原帮帮忙，我们只好收拾妥当了立即出发。这一走就是十多天。这十多天里时时惦记着小鸟们是否安然无恙。

      回到澹然居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厦棚看望小鸟们，不料笼子已然空空如也，我的心也跟着空如也起来。心有不甘地细细查看一番，见鸟窝完好无损，地上也没有一根鸟毛，心想如果被猫儿吃掉似乎应该有一片狼藉才对，可是没有，看上去一切很正常。

      它们好吗？

      我带着失落的心情上网寻找相关信息，有文章说这种小鸟一旦羽毛丰满就会飞走而且从此不会再回来，我愿意相信这个说法，希望它们是翅膀硬了跟着老鸟飞走了，而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小鸟的事情已逐渐淡忘。

      在初秋的一个早晨，我在厨房忙活，突然就听到了熟悉的鸟鸣声，走到院子里一看，只见树上落下五六只小鸟，咯喈咯喈，咯喈喈咯喈喈，那种熟悉的鸟叫和身影一时让我呆住了，小鸟们在苹果树上欢蹦乱跳着，正是那个鸟种，我想走近些观察一下，却让它们受到了惊吓，呼啦一下飞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救下的那五只小鸟，但我希望真的是它们回来了。

      这件事一直搁在心中，想起来就觉得遗憾，遗憾终究不知道了它们的命运如何了，甚至没有为它们拍下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