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十三四岁的夏天，在路上捡到一把真枪。年少无知，天不怕地不怕，扣下板机。没有人死，也没有人受伤，他认为自己开了空枪。后来他三十岁或更老，走到路上听见背后隐隐约约的风声，他停下来，回过身去，子弹正中眉心。”
十五六岁的我在试卷上写下“此地的优势在于其丰富的廉价劳动力”，十年后，我奔波在工作学习的路上，听到背后有隐隐约约的风声，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一颗来自十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
我反反复复咀嚼着年少时学过的课文，从中攫取只字片语的安慰，获得忽闪而过的顿悟，刷新此后余生的认知。高中的三年，不知在卷子上写了多少次廉价劳动力，原来一笔一划都是自己。
“小时候嘲笑范进，成长时理解范进，长大后争当范进”，年少不知范进苦，如今才懂中举香。再读范进，明白所有的故事都是现实，社会的残酷本质从未改变，至少他总算是苦尽甘来。而现在的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活成了脱不下长衫的孔乙己。
高一学《荷塘月色》，只记住了这一句话：“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在异乡打拼，每每在人群中落寞，眼前都会出现一片荷塘。子弹正中眉心。
长大后，越来越理解苏轼。夜晚躺在床上，每每看到窗外月色清清，《记承天寺夜游》“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一直在耳边回荡。子弹正中眉心。
工作后，读懂了朱自清的《背影》。父亲不善于表达，用行动默默表达对孩子的爱与关心，送孩子去车站，在月台爬上攀下买几个橘子的背影让人泪目，眨眨眼，与眼前父母的背影重叠。子弹正中眉心。
在平行宇宙，人生的起起伏伏、万般可能，语文书都写全了。彼时不知曲中意，而今已是曲中人，年少时的子弹，准确击中如今面目全非的我。
做出选择的那一日，站在分岔路口，年少无知扣下扳机，当时觉得似一剂空枪，以为那只是生命中最平淡的一天，若干年后发现那颗子弹实实在在的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十多岁无法共情的批判与嘲笑，终会成为二十多岁困住自己的城墙。
后来的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史铁生的那句：“十几岁的时候无意打出的那发子弹，十年后击中了二十几岁的我。”
便邀东风揽明月，春不许，再回头。
文章来源于网络侵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