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死不死啊?搁这磨叽半天了,说吃药也不吃,能不能快点?我赶时间呢。”黑袍青年双手环胸,不耐烦地说。他站在一旁,看了一眼手腕上根本不存在的表,跺脚的频率快赶上隔壁家的震楼器了。
切尔茜将举到了嘴边的一把药放下来,狠狠拍在桌子上,瞥一眼对方:“你态度干嘛那么差啊?你会不会柔性劝导啊?”
她会想吃安眠药也只是因为诸事不顺,觉得活下去毫无意义。
学业事业不行。前几年,她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孤身一人到这座城市念书,今年21岁,考研失败了。有时候她在想,如果考研成功了,之后会怎么样呢?当老师?考公务员?按部就班地工作?总觉得这种事在别人身上就值得羡慕,可一旦放在她自己身上,好像就很难想象。好不容易有一篇改了许久还算满意的论文,最后竟然被指导老师抢先发表了……
爱情也不行。她天生淡漠,对“爱情”也无感,同期的女生都挨个谈了几段关系,甚至都分了好几个了,她的交往记录依旧是一个大大的0,偶尔听到A和B恋爱的理由是B长得好看,她浑身鸡皮疙瘩立马掉了一地,寻思人把皮囊一剥不都是骨头架子吗?哪有那么多区别?倒不如说是当今家家酒一样的恋爱观也令她生理不适,还是单着好。
爱好也就那样。她好像什么都没兴趣,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写写文章、画点画,可是要说投稿,终究是能力有限,扑街是板上钉钉的事,自然而然投稿一再被拒绝。
人际关系也是个问题。她平常厌恶聚会、联谊,反正什么活动人多,她就躲着什么,遇到外人第一反应是疏远,虽然很少和别人争执,但真说得上话的知心朋友就只有一个,其他的就是当面对她笑,背面对她议论不休,觉得她不合群。
父亲是没本事的混子,欠了一堆债,好不容才躲过去。母亲又歇斯底里,有一点事情就吵个不停。前不久,母亲逮到父亲出轨,父亲指责母亲像个母老虎。俩人一把年纪了,却刚在法院上闹完离婚,这下她过年连个去处都没了。
她喜欢的一个作者因为说了几句实话被粉丝网暴,而她仅仅是为他说了句实话,铺天盖地的骂声恨不得把她的屏幕砸裂开。
有时候她觉得这世间好像已经容不下她了。
而这个黑发蓝瞳的男人自称是死神。大约一个星期前就时不时凭空出现在她家里,像个讨债鬼一样催她吃安眠药。
她有时候白天出门,他也跟着,像个搞推销的,喋喋不休,路上的行人完全看不见他,她要是敢接话,就会被别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她晚上睡觉,他也在耳边逼逼叨叨咒她死。
甚至她坐在马桶上,他也站在旁边,她抓起一卷卫生纸便扔了过去,这家伙的身体瞬间虚化,纸筒从他腹部穿了过去,他随后就复原了。
现在,他也是一样讨人厌!
“你自己看看你占用了我多长时间,有在这等你的功夫,我都送走好几个人了!”他依旧像吃了枪药似的,抬起修长的手对她指指点点。
切尔茜被他这话给点着了,指着大门口:“那你走啊,你先去别人那不行吗?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就你这种职业操守和心理素质,你还当什么死神啊?你不如去收保护费。”
“少贫嘴了,我看你就是怕了,你不敢死!”
切尔茜将一口怒火压在嗓子眼。
她从小到大什么都缺,缺铁又却钙,连心眼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胆量!
说时迟那时快,她抓起一把药,约莫十五六颗,直接往嘴里倒了两轮,连喝了几口水,全给吞下去,像将烈酒一饮而尽似的,豪迈地将空杯子“咚”一声撂得老响。
她起了,一杯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切尔茜和他干瞪眼了一会,竟然开始觉得头晕。
喂!?开什么玩笑安眠药的药效起码要几个小时后才会发作吧?
忽然间,她的视野里天旋地转,她遂双目紧闭使劲甩了甩头,再一睁眼,自己的租屋里竟然变得残破不堪,长着哭脸枯树环抱着整栋楼房,毛绒绒的青苔爬满了灰暗的断壁与枝叶交织成网,此景只需一眼就能让人心中愁悒迸发。
“干嘛?你这么快就死了?不是刚吃吗?”他偏头,右眉一挑。
“我也不知道…我看见周围破破烂烂的,还有……”切尔茜还沉湎于不可思议的虚幻感,可又觉得真切,不停敲打着额头,试图清醒。
她目光转到他的方向,往下一看,惊讶道:“你是一只猫!?”
“你吃错药了。”眼神凶巴巴的黑猫卧在原地淡然说道,发出的还是刚才那个青年的声音。
“啊!?”
“那显然不是安眠药,现在你看见的东西应该和我眼里的世界同调了。”
切尔茜拿起药瓶一看,表皮上确实和安眠药一模一样,可是效果却完全不同。
她环顾四周腐朽落灰的家具,愈发觉得难以置信,但很快,脸上的震惊也随着眩晕消失。
她能接受得这么快还要得益于平时关于异世界的动漫小说看得不少,没想到如今自己竟成了书中人。
她大抵是…穿越了?
“自杀都能买错药,我真服了你这个老六。”黑猫抬起小爪子捂脸。
难道不是怪那老板夹带私货吗!?
诶,话说这老板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卖这么奇怪的药?他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别哔哔了,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们的世界。”他说着,开始连同衣物一起幻化,下一秒变成了一只蓝眼睛的黑猫。
什么叫‘你们的’?尼伯龙根是吧?全是死人是吧?吓唬谁呢?她想到。
“事先声明一下,我是无神论者。”她严肃地说。
“胡说八道,你才死人,”黑猫骂了句,“这个世界所表现出的全部都是最真实的。”
“何以见得?”
“不信的话就出去看看啊。”黑猫说着,四爪着地慢悠悠地往锈迹斑斑的大门走,不知用了什么奇特的力量,那门自动打开。
她意料之内地看到了原本的楼道变成了一条幽暗曲折的回廊。
“别用一副大人的口气卖关子啊……”切尔茜快步跟上去,“对了,你为什么变成了一只猫?还是你本来就是猫,只是会变成人?”
黑猫弯着脖子回头瞪了她一眼:“我乐意,关你屁事。”
这人…哦不对,这猫是什么臭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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