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桂香和其他很多年轻后生、年轻妇女一样,扛着铁锹,走向砖厂。
田地里的稻草人睁着一双双无神的眼睛张望着,等待稍有空闲的人们来到。鸟雀们肆意穿梭在田间地头,似乎它们都知道了人们只有在傍晚时分才会来到这里。
清晨,我依然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走向学校。我熟悉每一条通往学校的小路,熟悉每一个上学路上孩子的身影。站在门口,跟每个孩子打招呼,看着孩子们蹦蹦跳跳跑进校园,那是最美的画面。
一天,张超跑来跟我说要辞职,看着他很急的样子,我感到纳闷。
“张老师,这 ‘铁饭碗’ 就不要了?”
“祈老师,有碗没饭啊,我得想想出路了。”
“再好好想想,工资是少了点,但稳定啊,不像庄稼人一样,靠天吃饭,旱涝保收啊!”
“哎,我一个年轻后生,我还赚不过一个在砖厂干活的小工,更别说养家了。在这,我连媳妇都娶不上。我不想就这样消磨生命,我调进城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啊!”
“我理解——,但是,还是再想想吧!”
张超递给我一份辞职信,“我已经考虑很久了,辞职信已经送到教育局了,我明天就走。”
“去哪里?”这时,李想从房间里出来,急切地问。即使学校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两人也生活在各自的世界,没有太多的沟通。
“李老师,我辞职了。我去南方闯一闯。”张超说这话的时候,一股荡气回肠的豪气响彻校园。
李想惊讶地“啊”了一声,不知是一种感叹,还是一种哀叹。
“张老师,保重!”我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转身走向教室,看到春香正带着孩子们做游戏。他们的快乐溢出了教室,弥漫在校园。
李想拉着张超小声说张:“兄弟,你怎么打算的?”
“我有个亲戚在南方,干得不错,喊我过去,说那边有很多私立学校,招老师,根本不用调动,只要过了面试就能上岗,工资很不错呢。”
“说得我也心动了。兄弟,看在我们这些年荣辱与共的份上,你到了那边有机会也给我说一下。记得给我写信,兄弟!”李想激动地紧握着张超的手。这么多年,两人都没有过多的交往,而此时,显然一副患难与共的难兄难弟了。
张超点点头,收好行李,昂首挺胸,走向他所说的那个遥远的地方。
留下来的李想整天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曾想到,张超的存在对于他来讲那么重要。他似乎每天都在等待着那未知的信,哪怕一份也好。李想一天天消瘦下去,茶不思饭不想。我怕他身子垮下来,做好饭端给他吃。
“小李,人是铁饭是钢,饭总是要好好吃的。有理想,也不能整天只想啊!”
“我的名字叫李想,好讽刺啊!李想没有理想。”
“你还是想离开这儿,张老师有消息吗?”
“没有,他不会写信的。哎,南方到底什么样?我没去过。”
“快吃饭吧!”我叹息了一声,摇着头走了出去,看见邮递员手里拿了份信走过来。
“李想,李想,你的信!”
李想像弹簧一样蹦起来,光着脚跑出来,接过信,撕开打开一看,然后,抱头痛哭起来。我站在旁边,愣住了。
“李老师?”
李想把信塞给我,是他父亲去世的消息。
“李老师,节哀顺变啊!请几天假快回去看看吧!”
李想哭着喊:“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他老人家,哎,不争气的我。”
李想临走的时候,我给了他十元钱,办丧事需要钱,希望他办完事尽快回来。可是,李想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这样,孤零零的学校又剩下我和春香两个老师,就像是学校门口的两颗老榆树,根扎在这块土地上,哪儿也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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