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个活法,远在欧洲留学的米克罗斯也有他的活法。
米克罗斯是他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字,没错,的确听起来不是像英文,那是因为他原本给自己起的名字叫迈克尔,可是当地语言对这个名字有一个变种,就从Michael变成了Miklos。
米克罗斯在从踏上这个国家的第一秒钟开始,就后悔了。
十多个小时的漫长飞行,狭小的经济舱让他连腿都伸不直,事实上,经停俄罗斯的时候,他就开始后悔了。为什么呢,因为他没有在莫斯科机场找到吸烟室,这对于一个从初中就开始抽烟的男孩来说,像是灭顶之灾。但是,米克罗斯自有妙计,他去了厕所。进入厕所的小隔间,米克罗斯轻轻抽出一支苏烟,叼在嘴上,经验丰富的他甚至不愿用牙齿去咬哪怕一下烟嘴,他只是轻轻地用嘴唇夹着。整支烟微微向地面下垂,他掏出了安检时故意没有扔掉的打火机,啪!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快感,他甚至有了微微头晕的感觉,这让米克罗斯想起了他第一次成功过肺的经历。可是,这曼妙的感觉没持续多久,旁边隔间的旅客立马狠狠敲了一下门板,说着一些奇怪的语言,吓得米克罗斯赶紧把烟扔进了马桶。快步离开厕所的米克罗斯一边回味着那一口久违的香烟的快感,一边暗暗心惊。
终于到了这个以教育闻名的东欧国家,米克罗斯来是这里学医的。平心而论,米克罗斯上学时候的成绩就没好过,没人知道出国学医这个决定是怎么做出的,只是父母一心想着出国学医,米克罗斯想着能够远离故乡,和与高中没有两样的三本。
这下,米克罗斯放心大胆地吸了一支香烟,真带劲儿!
人啊,在经历了长时间舟车劳顿,又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时,他/她的情绪一定是不稳定的,任何不满足他期待的事物,都会是情绪爆发的导火索。李斯特费伦茨机场跟首都机场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这个国家的基础建设一直是本着够用就行,能用就行的原则。米克罗斯默默地接受,不论怎样,他是来学知识的。
下飞机时已是当地的深夜。拖着两个32公斤的行李箱,背着10公斤的背包,经历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大巴,来到一处荒郊野岭般的地方。远远的,米克罗斯就可见一栋破旧的大楼突兀地矗立在一块草地上,希望这别是我的宿舍,神啊,求求你了。其实,米克罗斯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宿舍大楼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木头泡了许久脏水的味道,米克罗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的,想来应该是消毒水的味道吧。无心关注谁是舍友,也无心关注中国学长的欢迎致辞,最操蛋的是他到的那天晚上,宿舍里的外国学生在开party,走廊里的醉鬼,公共休息室传来的呻吟,闷热的厕所里的呕吐物。米克罗斯就这么提着行李,呆呆地望着、听着这一切,心里面在他们妈后面默默地加上了一个动词:去。
一觉醒来,米克罗斯似乎还没有从从昨晚的魔幻现实主义画面中走出来,看到阳光下的宿舍,倒是迅速有了身处80年代工人家庭的既视感。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苏维埃联盟的痕迹还没有完全褪去。
公交地铁电车步行,终于来到位于市中心的大学,真是恢弘气派,设施也崭新,米克罗斯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了一些。下午下课后,米克罗斯在城市里走了走,愈发喜欢上了这座百年古城,只是不愿回到自己的宿舍,无奈,回吧。米克罗斯发现清醒后的外国同学变得彬彬有礼,乐于助人,礼貌健谈,喜爱中国文化,真是奇妙啊。这里有一个中国宿舍管理员,语言说的很好,待人也热情,当地的三教九流,华人圈也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还有很多名贵的中国香烟,总而言之,他是个好人,但不宜深交。这里就像一个小社会,中国学生也不少,公共休息室打麻将的都有,还有老外在旁边看着学。
一个月过去了,米克罗斯对于这样的新生活开始不那么排斥,开始慢慢地习惯,开始主动寻找乐趣,唯独一周一度的大party让人接受不能。米克罗斯每天六点起床上学,下课后在城里逛一会儿,天色黑了才会启程回宿舍。
米克罗斯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早一点毕业,他对这里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在一切狂躁不安,后悔彷徨都完全沉淀下来之后,米克罗斯发现,他只是单纯地对这里无感。
米克罗斯不好意思跟父母诉说这里的不堪画面,也没有兴趣跟他们谈论这里的风土人情,他依然有着些许叛逆,但也明白了大势不可逆的道理。
曾经在跟哥们儿吹下的牛皮,与不知道第几任前女友许下的誓言,在现在的米克罗斯看来,倒不如一支软苏来的过瘾。
“我连怎么生活都没弄明白,我怎么治病救人,造七级浮屠?亲爱的你抽的什么烟?给我来一支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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