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 鸟
秧田整好，撒上谷种，鸟儿就会来偷吃，特别是麻雀，成群结队，叽叽喳喳的，胆儿还特肥，那些奇形怪状的稻草人根本吓不走它们。
孩子们手脚轻便，灵活好动，自然成了赶鸟的不二人选。
第一次赶鸟，天刚亮我便背着根长竹竿，手提条小竹椅，再揣本书，就出发了。
队里的秧田在后山的山脚，还没看到秧田，远远地就听到鸟叫声。
我忙小跑过去，大声驱赶，被惊飞的有麻雀、布谷鸟、画眉等，看来它们都比我起得早多了。
这块秧田是由原来的一口水塘改造而成，三面都是旱地，比秧田高几米，西边的田坎，刚新扩修成了机耕路。
秧田西南角的路边，有棵枣树，可惜枝叶不是很茂密，不过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山上正晒着稻草着，我拿了几把挂在枝丫上，便足可遮阳避雨了。
我在树下放好椅子刚坐下，那头又有几只麻雀飞下来偷吃了，我一边喔嘘喔嘘大叫，一边用竹竿狠狠敲击路坎上的石头，把它们赶走了。
但它们并没有飞远，在田坎的柴草中，在不远的树枝上，上窜下跳，时刻觊觎着秧田中的谷种。
不一会，它们见我没进一步的行动，又扑进秧田抢吃起来。我又呼叫几声，敲一阵竹竿，惊走它们。
可几次三番后，麻雀竟然直接无视我的大呼小叫和竹竿声，在秧田如闲庭信步唧喳吃食。
我只好跳起来冲过去，它们便撤到小树和田埂上，我拣起石头扔它们，也只是惊它们飞离这个枝头，落到那处枝头。
但我蹲守在这头与虎视眈眈的麻雀对峙，那头又有鸟雀下田了。
麻雀真不愧是战术高手，忽来忽去，忽聚忽散，还懂得分兵袭扰，让我顾此失彼。难怪抗战时游击队就利用麻雀战术，打得日本鬼子晕头转向。
秧田呈长方形，宽二十来米，长七、八十米，就是这七、八十米，让我有些疲于奔命。
起先我还以为，赶鸟只要在树下乘乘凉，看看书，就能挣到工分，是世上最轻松悠闲、好玩有趣的活儿。然而一个清晨就让我累得有些不行。
幸好是盛夏，太阳出来后，温度不久就达到了三十多度，麻雀好像也怕热，少了许多，我才可坐在树荫下偷会闲。
秧田里的是晚糯的谷种，才刚冒出白玉般的丝芽，等芽挤破谷壳，在泥里扎下根，长成密密麻麻、几寸高的青青秧苗，鸟儿才不会再来光顾。
想着秧田起码还得赶个七八天的鸟，我琢磨出了好办法。
那时村麻袋厂不知从哪收了很多金色的塑料纸带，有二指多宽，分发到各家各户，掰扯成金线，再接起来做成纡，织麻袋。
中午父亲歇工时，我让他从家中拿了一些塑料纸带和许多柴棒。
下午出工时父亲帮我在秧田四周插满了柴棒，和我用金线在秧田上面拉了一张纵横交错的网。
为了增强效果，我们还在网接结点再系上一些小棒。
此后，我就像个打伏击战的游击队员，手里抓着一把连着地雷引线的拉绳，那一角来了鸟雀，就拉那一根，不用再跑来跑去了，省力多了。
另外我买了皮筋，自制了一个弹弓，打死了好几只麻雀，引得邻居几个小伙伴，有时也会跟我来秧田边玩。
赶了几天的鸟，我也渐渐知道了鸟雀的出没规律，它们也怕日晒雨淋，晴天日出前和傍晚时来偷吃的最多，阴天几乎全天都会出击，所以别看阴天天气凉爽，却是我最累的。
摸着门道后，赶鸟这个事，最后还真成了我干过的活中最轻松有趣的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