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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人生:浑然忘我的体验

幸福人生:浑然忘我的体验

作者: 吾助汝喜 | 来源:发表于2020-12-29 04:51 被阅读0次

    生命现象是个奇迹。它将太阳能转化成生物能,并从无序中发展出有序。薛定谔以物理学家的眼光看到了大自然中的这个反例,称之为“负熵”。负熵就是从无序走向有序的趋势。

    米哈里借鉴上述思想提出了“精神熵”。他认为,资讯对人们意识中的目标和结构的威胁,将导致内心失去秩序,就是精神熵。

    米哈里说“精神熵是常态”,好可怕呀。在他看来精神熵的反面就是最优体验,他称之为“心流”。

    当一个人完全投入某种活动时,就没有余力再去考虑过去或未来,或当前任何不相干的事情。在这个阶段,从知觉中消失的“自我”应该特别提出来讨论,因为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花了太多时间去想它。

    一位登山者描述这种体验说:“那是一种‘禅’的感觉,像冥思的专注,你追求的就是使心灵凝聚于一点。自我可以用很多不具启发性的方式与登山结合,但当一切都变得自动自发,自我就消失不见了。不知怎么,你想也不用想,事情就做对了……它就这么发生了,你也更加专注。”

    一位知名的远洋航海家也表示:“你会忘了自己,忘了一切,只看见船在海上嬉戏,海在船的周围嬉戏,凡是与这场游戏无关的一切,都搁在一旁。”

    与周遭世界有隔离感的自我消失,往往随之产生一种与环境结合的感觉,不论环境是一座山,还是一个团体,或采用一位日本飞车党的说法,当他与数百名同党风驰电掣地穿过京都的大街时:

    所有的感觉都处于最佳状态时。我有种感悟,一开始奔驰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进入完全的和谐状态,等到进入状态,我们的心灵合而为一,这时是一种真正的快乐……忽然之间,我想到:“如果把速度加到最快,真正狂奔起来该有多好!”这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踩下油门,像是真正的一体。速度令人飘飘欲仙,这种时刻实在太美妙了!

    “合一”这个字眼,可谓是对心流体验非常具体的描述,有人说心流的感觉就像饥饿或痛苦瞬间解除那么确切,它使人有获益良多之感,我们接下来会谈到,它也有独具的危机。

    自我的执着很耗费精神能量,因为它使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觉得备受威胁。一受到威胁,我们就必须用知觉检视自我,以了解威胁是否真正存在,应该如何应付。

    比方说,在街上漫步时,我发现有人回头笑嘻嘻地向我张望,正常人的反应是开始担心:“有什么不对吗?我是否显得很可笑?我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或是脸上有污点?”每天好几百次我们都得到类似提醒,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缺点。这种事情每发生一次,精神能量就为重建意识秩序而消耗一次。

    心流之中没有自我反省的空隙。有乐趣的活动目标稳定、规则分明,挑战与能力水准相当,自我受到威胁的可能性极小。

    当一名登山者攀登一段危险的山路时,他会全心全意地关注爬山的动作。唯有专心致志地爬山才不至于送命,任何事或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的自我。脸脏不脏根本无关紧要,唯一的威胁只可能因山而来——优秀的登山者受过良好的训练,足够面对这样的威胁,不需要把自我搅入其中。

    意识中没有自我存在,并不表示心流状态下的人不再控制自己的精神能量,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或内心发生的一切变化。实际上恰好相反,一般初尝心流体验的人往往以为,自我意识消失与消极的泯灭自我有关,变得“随波逐流”。其实,自我在最优体验中扮演着一个非常活跃的角色。小提琴家必须对手指的动作、耳朵听到的声音、乐曲的每一个音符和整体的形式构造都有清楚的觉知;杰出的田径选手则熟知身上的每一块肌肉、自己的呼吸节奏以及对手在比赛过程中的 表现;棋手若不能牢记下过的每一步棋,就不能充分享受下棋的乐趣。

    因此,自我意识消失,并不代表自我随之消失,甚至意识依然存在,只不过它不再感觉到自我而已。实际的情形是:我们用以代表自己的资讯,也就是自我的观念,隐遁到知觉之外。暂时忘我,似乎是件很愉快的事,不再一心一意地想着自己,才有机会扩充对自我的概念。消除自我意识可以带来自我超越,产生一种自我疆界向外扩展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非幻想,而是跟某种“大我”亲密接触的实质体验;这种互动关系使我们跟那些通常相当遥远的实体,产生极为难得的一体感。在漫长的守夜中,孤单的水手开始觉得船是自我的延伸,循同样的节奏,朝同样的目标前进。小提琴家在努力创造的乐声中载沉载浮,自觉是“和谐天籁”的一部分。登山者全神贯注于岩块上微小的凹凸处,找寻落足点,在手指与岩石,脆弱的人体与石块、天、风的组合中,发展出一种有如血缘般的亲密关系。

    据棋赛中专注于棋盘上逻辑推理数小时之久的棋手声称,他们觉得像进入一片强大的“力场”,与不具实体的神奇力量角斗。外科医生则说,在艰难的手术中,他们觉得全体手术人员成为一个整体,为相同的目标而动作,他们把这形容为“芭蕾”——在动作中,个人隶属于团体演出,每个成员都分享到和谐与力量的快乐。

    我们可以只当这些证言是诗意的譬喻,但我们应该了解,对当事人而言,这些体验跟饥饿同样真实,跟撞上一堵砖墙同样实在。这没什么神秘可言,当一个人把全部精神能量都投入某种互动关系——不论对象是一个人、一艘船、一座山,还是一首音乐时,他都会进入比原来更大的行动体系。这套体系由活动的规则塑造成形,能量来自当事人的专注。这是一套真实的体系——从主观而言,就像作为一个家庭、企业或团队中的一分子那么真实;自我疆界得以扩张,变得比过去更复杂。

    要达到这样的自我成长,互动关系就必须能带来乐趣,换言之,它必须能提供相当的行动机会,并且在技巧方面不断要求精进。在严格要求信心与效忠的体系下,也可能失去自我。基本教义派的宗教、群众运动、极端的政治党派,都提供超越自我的机会,吸引数以百万计的人热心追随。这些也能给人一种隶属于更大、更有力的实体,自我疆界得以扩张的感觉。虔诚的信徒会完全成为体系的一部分,他的精神能量会在信仰的目标与规则下,找到焦点,塑造定型。但虔诚的信徒与信仰体系之间并没有产生互动,他只是让自己的精神能量被体系吸收。这样的服从并不能产生新的内涵,意识或许会变得很有秩序,但这秩序是外加的,而非自动发展出来的。虔诚信徒的自我充其量可以比作一块水晶:坚固、美丽而对称,但成长绝非它所长。

    在心流中失去自我的感觉,以及之后以更坚强的面貌再度出现,两者之间有一种非常重要、乍看却仿佛矛盾的关系。偶尔放弃自我意识,对建立更强大的自我意识,似乎有其必要性。

    道理很简单:在心流中,一个人面临做出最佳表现、须不断改善技巧的挑战,在这期间,他没有机会反省这么做对自我有什么意义——如果自我意识能随时恢复,这次体验就不可能太深刻。要等事后,一切活动都告一段落时,自我意识逐渐复苏,而这时的自我已经和经历心流前的自我不一样了:新技巧和新成就使它变得更丰富。

    描述最优体验时,最常提及的一点就是时间感跟平时不一样。我们用来衡量外在的客观时间的标准,诸如白天与黑夜,或时钟的嘀嗒,都被活动所要求的节奏推翻。往往几个钟头好像只有几分钟;大致多半的人觉得时间过得比较快,但有时正好相反。芭蕾舞者说,做一个困难的转身动作时,现实中的几分之一秒可以延伸成好几分钟:“有两种感觉,一种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回顾起来,觉得什么事都很快就过去了。好比有时在凌晨1点钟却会感觉:‘啊!8点过了好像才几分钟。’但是当我跳舞的时候……时间变得似乎比实际长很多。”最保险的说法应该是,心流发生时,对时间的感觉跟传统的时钟记录的时间几乎没有关联。

    当然也有例外。一位知名的外科心脏手术专家不但热爱自己的工作,而且有一种惊人的能力,能在手术进行中估计当时的实际时间,误差不超过半分钟,从不需要看表。对他而言,时间的控制是工作中最大的挑战:因为他只负责手术的一个非常小却绝顶重要的部分,而且经常同时进行好几个手术,从一个病人身边赶到另一个病人身边,他必须确保其他同事的进展不至于因他而受到耽搁。其他以时间为重的活动,个中好手也往往拥有同样神乎其神的计时能力。赛跑选手就是很好的例子,为了充分适应比赛的要求,他们对一分一秒的流逝都非常敏感。这时控制时间也成为一种提升体验乐趣不可或缺的技巧。

    不过,大部分心流活动都与时间无关。例如打篮球,球员有自己的步调,有自己的一套记录事件顺序的方式,不受实际时间的影响。心流的时间转换特征究竟是一种副现象——极端专注下的副产品——还是本来固有的特点,我们还不能遽下断语。虽然把钟表的时间置之脑后,不见得是产生乐趣的必要条件,但是能摆脱时间的钳制,却使我们在专心的过程中更觉得兴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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