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是清欢

我妈今天在门口打死了一条蛇。

妹妹在沙滩捡了只乌龟带回来给孩子们养着玩。

本是用来给乌龟投食的泥鳅，居然还生龙活虎地在乌龟旁边蹦跶着。

大概是惊蛰节气来了，沉睡的动物“惊而出走”，万物复又生机勃勃。

又是一年春和景明好时节。

往年这样的好时节，有人丽服华装去赏樱花，有人在桃花树下巧笑倩兮，有人在油菜花田流连忘返，三五人邀约，迫不及待和春天去约会。

距离湖北各地封城40余天，冬天的凄风苦雨不知不觉在大多数人的“宅家”中远去，春天可不等人，照样来得大摇大摆。

湖北的春天，我总以为是短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它总是淹没在冬尾与夏初的交替中，要么寒气不减，要么艳阳灼人。

可这个春天，我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比如风起了微妙的变化，从“夜阑卧听风吹雨”到“吹面不寒杨柳风”，风逐渐带了黏人又伏贴的温度。比如门前的桃树，早先黑沉沉的枯树毫无生机，我们嫌弃它枝桠太多修剪了不少，眼瞅着它一天天孕苞、抽芽、含苞待放，好比丑小鸭猛地变成白天鹅。又比如树上叽叽喳喳多起来的鸟雀，分不清它们的种类，只知道麻雀喜欢在屋前那棵瘦枣树上聚积而歌，早晚它们闹得最欢，喜鹊喜欢高高大大的杉树，它们把窝就筑在那离树梢不远的树干上，燕子则喜欢飞到有人的堂屋里探头探脑，寻找新的寄居处。

大概是这不得已的“宅家”，听力敏锐了，感官放慢了速度，一草一木一声一动尽在眼底。

其实，人间草木总是很合时宜地带来众多不经意的美好，诗人写尽了春天的畅意，爱美的佳人们最爱春天的明媚，农民在春天里深耕播种。

疫情之外的天地万物，终是热闹又俗气的。

昨天问一个微信运动有3万多步的武汉朋友在干嘛，他回道，外面走了一圈，开了个电话会，步数大概有误。我惊喜，他们终于有了下楼的自由，虽然仅限于小区内。

记得一个多前，我问他武汉的情势，他脱口就感叹普通人的命运如微末草芥，隔着微信端的文字都能感受到他的焦虑不安。

大概没有什么坏事会发展的没个尽头吧。

春天的花啊草啊如约而至，就像闭关在家守着清茶淡饭的日子，照样过得有滋有味。

写下“人间有味是清欢”的苏轼，同样也写过“此心安处是吾乡”。

有味是清欢，心安即吾乡。

所以，不论此时的你滞居在哪，你的一生中，大概再没多少这样的时刻，和你的家乡相依，和你的亲人朝夕而处，和你的家如此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