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农家子弟,但并不是一个天生爱劳动的人,对于农活,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和排斥感。
农活开始的早,从正月初六开始,大人们忙着往地里推粪,我们小孩子则扮演着拉粪的角色。过年还没有过完,还没有玩够,马上就要开始劳动。仿佛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转折的太厉害,一下子很不适应。脱下新鞋新衣,换上旧衣旧帽,弓着身子用力地拉着车,汗水滴滴嗒嗒在脚下,感觉像是从天空一下子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心里憋屈难受的厉害。然而,一年之计在于春,大人小孩子们都在忙,都在干着同一件事情,剩下的就只有服从了。
春天的农活并不多,麦田需要浇返清水,都是父母在没日没夜的忙活着。我们属于山区,浇地用不上地下水,只能是用红旗渠水灌溉。红旗渠水到达我们这里之后,由于地势较高,便走了地下渠,到达二里地开外的扬水站之后,修了水库和排灌基地,抽到地面上之后,哗哗啦啦地顺着小渠流入各村,各家田地。由于渠路较长,为了防止偷水漏水的现象,各个小队组织了护渠队,虽说不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膀大腰圆的每一个队员都是虎目圆睁、严阵以待、恪尽职守,守护着滋养生命的水源。在我的记忆之中,浇地的时间一般都是在黑夜,朦朦胧胧的睡梦当中,从地上回来的人一声呼唤,父亲便要穿着靴子伸一脚浅一脚的走入黑咕隆咚的夜色之中,直到天明才会回来,然后睡上整个半天。真不知道在这茫茫的黑暗当中,父亲经历了怎样的苦难。
春天的麦田一碧万顷,宛如绿色的波浪,春风所到之处,绿波翻滚,赏心悦目,花香麦苗的香气拥入怀中,沁人心脾。这时候麦田中往往长着一种粉色的小花,叫做“麦十六”的,高于麦苗,亭亭玉立,对麦苗生长却极没好处,一颗一颗的拔下来,手里还粘乎乎的,很是好玩儿,这一石二鸟的玩法我们都愿意去做。
麦苗间都会有杂草,父亲母亲便整日忙碌在田间地头,一锄头一锄头的在麦垄间忙作着,不急不徐,娓娓锄来,像是在和大地进行着一种深层次的对话。躬耕之余,在田间站成了一幅永恒的图画,腰酸背痛之际,也要直起腰身,看一看远处的山水,停一停近处的鸟叫,这也许就是父母享受生活最奢侈的做法了。
在小时的记忆当中,大部分土地都要耕种冬小麦的,但是也有一部分旱地被留了下来,留待春季种谷子和早玉米,我们俗称白地。歇够整整一个冬天,一开春的时候,各家各户都会用撅头和锨进行深耕,舒活舒活地的筋骨,抖擞抖擞地的精神,让它好好的透口气,伸个懒腰,长足精神,发挥更大的威力。经过几场春雨的滋润,大地泛了青色,树木长出了枝叶,大地又成为了精神抖擞的青少年。而泥土显得也格外的油光发亮,格外的喜人耳目。父亲便会带着我和哥哥们背着绛地的lou来到田间,前面一个人站在中间,两个人拉着两边的绳子,父亲则站在后边,摇晃着土lou,把谷种播放到田间。lou有节奏有韵律的响的,播送着一个农家的希望。
大约一个星期的功夫,小苗就会长出来,怯怯的,嫩嫩的,黄黄的宛如黄毛丫头一般。害怕抓不住苗,父亲往往开的lou口较大,这样长出的谷苗就稠,就给间苗留下了很大的困难。间谷苗的时候,我们都会搬上小板凳,顺着一缕缕缕谷苗,极有耐心的间着。半天下来头重脚轻,眼冒金星,实在是锻炼毅力最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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