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笼从未紧关……
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笼上的锈迹顺着雨水一路斑驳,随即沁入地面,阴出了大片触目的类似于古城邦的“地图”,一只蚂蚁正在艰难地打着护城守卫战。
眼看就要一脚崴入敌区的城河,苏布一把将其捻起,放入手心,凑到鼻尖儿处端巡,四节黑褐色的身躯随着阔大的头部肆意扭动,正试图用触角的毛刺儿扎苏布的手心,正所谓“蜉蝣撼大树”,明显自不量力。
苏布抿嘴笑笑,用指腹部轻轻揉捏一下,蚁将军便拦腰而断。
苏拉城内。
“苏布,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苏布转身,看着苏赫这个家伙正在朝着这边过来,便站起身,抹平衣褶皱处,眯着眼睛指了指,“没什么,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目送着两个远去的背影,笼内的老者看了看那只断了腰的蚂蚁,继续闭上眼睛,两手骨节相对,背部佝偻,体态嶙峋,“也许有些人生性残暴”,老者默念。
这是这座城市的景观,过路的行人们摆出一副欣赏者的姿态,像对待一只猴子般瞥出一束不可思议的目光,他们也许想像着投喂,杵着一根木棍害怕着远离,又再一次靠近,只因笼内这个,哦不,是“这只”奇怪的家伙。
已经长达三个星期了,不吃不喝,就像驻军般坚守着“饥饿”这条阵线,眼看眼皮耷拉着肿大,嘴角干裂生皮,露出可怕的龟裂的纹路,苏拉城内产生了恐慌,是百年前的诅咒应验了?
饥饿者传闻覆灭的最初即是诅咒的开始,谁又曾想到,这座祥和安宁的小城,是百年前由几十道锋利的刀刃开辟的血光而换来的呢?
城南的一处石碑刻着“欺骗是我的天性,信任亦是本能”,已因风蚀而模糊不清,却依旧能够清晰辨认。
苏布拉着苏赫围蹲着,用指腹轻轻地感触石板的纹路,这是他们偶然发现的一处,被漫草覆盖,只露出浅浅的一隅,凹陷处积满草灰尘土。
“苏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苏赫转眸望向一旁,却发了怔,隔着一缕飘过的风,苏布的眼神布满了复杂,就连发梢处跳跃的光点也显得有些慌乱,苏布没有回声,便拉着苏赫就走,情急之下,苏赫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喂,你慢点……”
这一切真的太奇怪了。
丽舍街的转角处。
苏布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笼内的老者,自从此前在他面前亲手捏死了一只蚂蚁,至今还未正脸观察过他呢,苏赫却有些气急败坏,“你在发疯吗?为什么一路上都不说话?”
“嘘!”苏布将食指伸到唇边,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帅得让苏赫马上闭了嘴,抿嘴偷笑。
自从苏拉城内起了恐慌,苏布很难不将一切奇怪的事与这个老者——笼内的老者联系起来,算起来,还有三日就到他禁食一个月了,竟然还有力气在这儿打坐。
尽管苏布很想掀开笼罩在这座城上的层层乌云,但他始终忘不了城内那些自称高贵人种的人对他的唾弃“嘿,你这个奴隶之子”,”不,我父亲已经自由了!”,”哈哈哈那你就是一个被解放的奴隶之子,还是奴隶之子”,“奴隶之子,奴隶之子,奴隶,奴隶……”
这些声音依稀在耳边沸腾,只要他一闭上眼,便满脑充斥,算起来,他也算是被这个城市抛弃的人呀,苏布不愿再想,便咬咬牙,攥紧拳头,任随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泛起了一道紫痕。
“你说,他是不是在欺骗我们,正常人不吃不喝一个月,这是不可能的呀,说不定趁我们不注意,就吃了呢”苏赫掰扯着一根手指,不以为然地说道。
“欺骗?欺骗?”
像是被什么敲打了一般,苏布突然感觉被某些个神秘的感觉唤醒了,顿时一震,沉默了很久,复而转身对苏赫笑着,笑得很好看,很温柔,很难得。
“我们走吧,天快黑了”。
“这就是啦,管他是什么,生活得开心最重要呀……”随着苏赫的笑语在安静的街道一路滚动,苏布搂着苏赫的肩,不时地回了回头。
“我选择信任,信任您的救赎,用我自身的本能去击破这个难过的诅咒,尽管我力甚微……”。
三日后,丽舍街的笼子随同老者一起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苏布,这个从来不惹眼的家伙。
也许,也只有苏赫会为他难过吧。
很快恢复的安宁下依旧隐藏着躁动,可谁又知道呢?也许百年后,这也只是一个年代久远的传说吧!
饥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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