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天下》与爱国

最近休假，读了李光耀的新书《观天下》。书里面包括了老人对世界各国的判断和预估，其中让我感触最深的是他讲到马来西亚的排挤少数族群的民族政策，觉得这是马来西亚在国家独立后发展的起点与新加坡基本相同，但是发展速度大大不如的主要原因。

想起来，我工作后第一次出差就是去马来西亚的槟城，当时摩托罗拉有个很大的工厂在那。在出差的两周之内，和一个华裔的工程师同事混熟了。吃饭的时候聊起华人在当地的境遇，他提起自己上大学的艰辛：华人学生只有很少的“指标”可以读大学，大家都要去抢；相比之下，马来族的学生就不必，多数人都可以上。国家提供奖学金到国外读书也是如此：几乎所有名额都给了本族人，华人是机会很小的。

同事说起来自然愤愤不平，当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国家可以这么公开的，不公平的对待自己的国民。后来逐渐懂的东西多了，才了解到在这方面马来西亚绝不是最差的。

一年以后，公司又来了一个印度尼西亚的同事。一看就是中国人，但是一不会说中文，二没有华人的姓氏。当时我们都很奇怪。后来才知道他们政府不允许华人保留中文姓氏，也不让小孩学中文，对华人的排挤可见一斑。我们这位同事从小努力读书，终于能到美国留学、工作，离开了那样的环境。多年之后讲起来，仍然让人不禁唏嘘。

多年之后，在新公司又认识了一位来自印尼的女同事。八十年代发生针对华人，尤其是华人女性的极其凶残的暴乱之后，她的家人把正在初中读书的她第一时间送到国外，而且让她不要再回国。于是她就在国外读书，工作，安家，并改了国籍。

对许多人来说，换国籍是件要谨慎考虑的大事。对她而言，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根本不值得考虑。

确实，如果一个国家不能保证公平的对待自己的国民，让大家有基本的尊严，安全感和生存的权利，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要“爱国”，要留在国内建设国家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如果国家把对国民的契约撕毁，老百姓当然有重新选择自己国家的权力。可幸的是，当今社会，对很多人来讲，到另一个国家去读书，工作，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并不是件太困难的事。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国家和国民的关系也大体如此吧。人人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如果当权者还是执迷不悟，不能提供公平的环境与尊严，那么人才的流失就不会停止，国家的发展自然无从谈起，最终，包括占人口多数的族群在内的所有人的利益都会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