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痧

       

刮痧

          常常帮老周刮痧，但真要说出个所以然还真说不出来。只是有些记忆的碎片会在某一时刻汇聚而来，模糊而清晰。

          记得多年前看过蒋雯丽主演的一部电影《刮痧》，讲述了中国传统的刮痧，在国外成了虐待儿童的证据，从而引发一系列的事情，至今还印象深刻。

        朋友听说我会刮痧，很是诧异，觉得这门技艺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掌握的，要么是美容机构或中医才会的。

        我的刮痧技术也并非特意学过，只是从小看外婆刮痧看得多了，也就会了。我家有一个银元，是专门用来刮痧的，光滑无比。而蘸取的介质是外公酿的红薯酒。实在没有酒的时候，就取一点带着火星子的草木灰，往盛着水的碗里一放，随着刺啦一声响，一股白烟从碗里腾起，这下介质就有了。用银元蘸取酒或草木灰水，轻重有度地从颈椎开始向下刮，到了肩椎往两边分开，然后顺着督脉及膀胱经一直往下。后背两边刮的位置是肩胛骨及每个骨缝。

        记得常常有邻居上门来找外婆刮痧。反跨着椅子，两手从肩膀上撸着衣服趴在椅背上等外婆。外婆也常帮我的母亲刮痧，刮好后总听她说像刮掉十斤肉那么轻巧。我曾缠着外婆要她帮我刮痧，不过感觉并没有大人们说的那么好，又痒又痛，外婆说那是你身体没有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时候刮，不痒也不痛了。果然，有几次重感冒全身酸痛，外婆一下一下地，轻轻柔柔地帮我刮。银元蘸着酒挨到后背时是清凉舒爽的，每刮一下就感觉身体要轻一分，等外婆刮好了，我也睡着了，醒过来后又可以跟小伙伴一起疯了。这一个画面在我给老周刮痧时就自然地浮现出来，关也关不住。自从出来后就没有让外婆帮我刮过了，现在更是不可能了，因为她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七年了。

        记得我回答朋友的好奇时并没有提起外婆，而是说，我爷爷是中医啊，很了不起的中医。爷爷的确是医术高明的中医，刮痧、拔罐、针灸、放血等技艺超然，望闻问切把脉给药亦是一绝，医好了多个被认定必死无疑的人，因此爷爷当年也是誉满一方。被爷爷医好的孩子有好多个都过继给了爷爷，所以我们就有很多个干伯干叔干姑姑。然而我连爷爷的面都没有见过，甚至我母亲也不大记得爷爷的模样。只是常听父亲说起。

          爷爷是位了不起的中医，可他却医不好自己的女儿，唯一的女儿。爷爷有了六个儿子之后才有了一个女儿，那是千万般的疼爱啊。可天不遂人愿，姑姑八岁时生了一场病，任凭爷爷怎么努力医治都没能把姑姑的生命留住。爷爷就这样抱着姑姑小小的身体，在墓地里又是哭又是笑，家人抢过来埋了他又刨出来搂着不放……后来爷爷是抑郁而故去的。

          每每提起中医这个词，我的心都会隐隐地疼一下，为不曾见过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