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絮飞儿
每个女子都是一朵花,你是姹紫嫣红中的哪一朵?是出尘的,沾染了佛缘的莲?是倾国两相欢的牡丹?是开如火也如寂寞的石榴?是倚着相思树的合欢?是婉约温柔浅笑低颦的海棠?是欲说还休柔肠百转的丁香?还是声声唱不如归去的杜鹃,又或者是无意争春的傲骨雪梅……百媚千娇呵!哪一朵?每一朵都以自己的姿态,在相宜的季节里演绎着别样的故事,开到荼靡……
然而我,是一枚絮花,即柳絮也!依依折柳话别。一朵絮花,一树絮花,一场絮花,如纷飞的雪花,纷纷扬扬,不止不休,兜兜转转,地北天南,何处安身又处处可安身,一半惆怅又一半清欢。柳花飞絮在流浪与放逐,是花海里最多愁善感又恨别离怨月缺的遗世烟火。
絮,执着地把心事婉转成一棵开花的树,在风中轻舞飞扬,一任北飞又南飞。生长在西南一隅的小村,耕耘在华北平原的海滨小城,爱在烟雨江南的小桥流水,巷陌生烟,然而又多少回梦里苗音萦绕。演绎了多少别离,历经了多少悲欢,为谁在风中徘徊,又为谁在旅途中等待,前世的桑田已成今生的沧海,又如何?为爱痴痴笑,把情狠狠燃烧,再用一个微笑将一腔乡思又一腔相思酿造。
乘着风,往事云烟,花飞九天外!
许是这一腔乡思化作雨,绵绵如缕绕着江南的冬!不止不休让人更生了乡愁;抑或是临近春节,父亲的烟杆母亲的手,火塘上的腊肉灶膛里的火,小河里的虾儿阁楼上的红木箱……都浸润着我无限的情思。
那天涯咫尺的村庄在脑海里不停播放:山脊上那半个火红的太阳,好近,近在过数条田坎坎儿,跨几道河沟沟儿,爬几坡山道道儿,绕过半座水库边,再登上一座山梁,就够着了。
露珠还没爬下叶子的清晨,带一个陶罐抓一把盐揣几个辣椒藏一把米,吆喝着一群哞哞咩咩叫的牛羊,一根竹鞭搅扰着不曾睡觉的蛙,往着太阳的那个方向赶,那是个叶肥草茂的地方。中午,架几块石当灶,陶罐自是当锅,清泉涓涓只需一瓢,一股山烟起灭间,洒一撮盐拌些许辣椒,清香就从那个陶罐罐里飘过道道山岗,飘到山梁那边的湘西去了。掰几节山竹为筷,折一叶绿叶作碗,香辣山泉米饭就在小伙伴的唇齿间撒欢儿了。牛羊们许是也馋得就地躺下,回嚼着青草口水直流不住啊!抖一抖口袋的盐巴,泡它一大罐山泉,小嘴瞬间变成了花洒,噗……将盐水喷洒在茵茵绿草上,牛羊围上来,不会儿功夫只见土都被啃下几指深……
村庄、家和阿爸阿妈就在早晨出发的地方。山头上回望,弯曲飘逸的闪烁着光的是河,把稻田安排在她左右,把小村分在她左右,河南面住着阿嗒(苗语:外婆)阿爸阿妈,河北面的叔娶走了三姨,连着阿妈和三姨的是一颗站立千年却一朝躺下的古木,我们叫它——桥!
叽叽嘎嘎的鸡鸭们骚动起来,那是哞哞咩咩的牛羊们归圈了,炊烟在斜阳下也映出了别样的虹,声声爱恼交融的呼唤,那是阿妈想娃儿了!小村庄顿时沸腾了……
山脊上那半个火红的太阳,好远,远在絮花飞舞十几年都难以到达的地方。
写到三姨便梦见三姨,清瘦的身板背着清瘦的我,我怀抱着那只鹅,那只童年中两件用钱买的玩具之一,神奇的鹅,会下五彩糖粒的鹅,三姨买的鹅!穿过石板路,穿过田野,朝三里外的学校去……
这一幕总在梦里一遍遍回放!可能因小时候,多数时间都在三姨的背上度过的吧。后来,河北面的叔把三姨娶走了,三姨出嫁那天,我偷偷躲起来哭,很伤心很伤心地哭,阿嗒哄不好,阿妈哄不好,谁也哄不好,三姨抱着一起上了轿……以至于很长时间里都讨厌那个河北面的叔!
下过一场小雨,抹了油一样的路把我滑了几个趔趄。推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良:弟,快点快点,我们去找三姨,阿妈发现了不让去!两个小小的身影,歪歪扭扭地跑向小河,手牵着手儿挪上桥,阿妈每次追出来,要是我俩正好在桥上,她是不敢叫住的,怕两个孩儿一回头,给掉下河去,只要过了桥,便没事了,就怕没过桥被阿妈抓了去!阿妈总是丢下一句: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们。可谁也没因为去三姨家真正挨过打骂。
三姨家的婆婆,听说年轻时无比美,可曾被雷击中,手被电得变了形,脸也被烧伤得严重,倒没觉得她可怕,倒是好奇极了,总在她喂那两头瘦骨嶙峋的猪时问她:奶奶,你的手指呢?小时候不听话被猪咬了去。这是她的答案,那些年是真的信了,总是不敢靠近那头猪!
三姨在灶台边忙开了,土布围裙围在腰际总让人看得出了神,两个小板凳儿上两个小小的人儿帮着往灶里添火,额前的刘海几次被噼里啪啦的火舌舔了去,良说:烤肉的味道!灶台后投来的目光远比跟前的火光暖和,我知道,良也知道!
絮花兜兜转转飞落江南,却总朝着那片晨雾缭绕的方向张望。慢慢地远了更远了,从门口到村口到路的尽头,那一条小河不断地延伸再延伸......
鹊舞枝头迎犬岁,门楣贴对瑞光临。
高堂永健开怀笑,稚子欢歌栋有音。
浅吟一首小诗,遥祝阿爸阿妈和三姨及所有的亲人幸福安康,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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