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天听母亲“絮叨”。她“絮叨”的内容可谓指古摘今,笔意纵横。纵向来看,从她出生到现在,即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到新中国的成立到改革开放,简直就是一部“中国近现代史”。横向来看,从她的娘家到婆家到她的同事到她的邻居到她的七大姑八大姨。人物之复杂,堪比诺贝尔文学著作《百年孤独》。
母亲不厌其烦地“絮叨”、声情并茂地“絮叨”、娓娓道来地“絮叨”、义愤填膺地“絮叨”。讲到动情处,或神采飞扬、或潸然泪下,就如同贝多芬的交响乐,有奏鸣曲,有抒情诗,有诙谐曲,有凯旋乐。而且,母亲所奏之曲无论从前奏过与否,她都当作首秀。而我则是她唯一忠实的听众和粉丝。尽管大多数曲目我都从母亲这里听过无数次,我仍要努力表示我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小白”,当然,间或也确有一些以往漏掉的音节,我定会夸张地做“惊讶状”。
母亲“演奏”期间,我绝不敢怠慢,或点头咂嘴、或大声附和、或黯然神伤,或同仇敌忾。我这个听众,常常自然而然融入曲中。颇有“不知曲中意,已是曲中人”的意味。我们母女分明就是在上演一部跌宕起伏的协奏曲,各种乐器嘈嘈切切错杂弹奏,低沉的大提琴在如泣如诉,悠扬的小提琴在缓缓流淌,洪亮的长笛在笑傲江湖……堪比一场饕餮盛宴。
乐曲虽很精彩,但我的身体永远不能像我的母亲一样,一直分泌充足的“肾上腺激素”,我很不争气,总会有惰怠的时候,无法保持长久的热情,为此我感到内疚而自责。我的上眼皮常常会和下眼皮不自觉地亲密接触,我试图努力把它们分开但常常事与愿违,就和我那些上课犯困的学生一样,我们都知道这样做是大逆不道的,但是我们的意志不支持我们继续做个好听众。最后,直到确定她的听众发出均匀的鼾声,我的母亲才被迫启动她的“休止符”。
但是,“休止符”毕竟不等于“终止线”,休止是为了更好的开始。休憩片刻,新的华美乐章即将奏起……
在这里,我想对我亲爱的老母亲说,我愿意,我愿意一直倾听你的“交响乐”,我愿做你最忠实的铁粉,必要的时候和你一起“协奏”,矢志不渝。
现在,我送你我亲手写的“福”字,愿你老人家一直幸福下去。爱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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