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得知他来提亲的时候,碧落的心里是欢喜的。
他是李财主家的独子,名唤李泉。自幼患有痨病,大耳小脸,长相奇特,即使家财万贯,还是吓跑了无数个妙龄女子。反观碧落,尽管才15岁的年龄,但已出落得窕窕玉立,肤若凝脂,淡如浅月,盈盈一笑,恰似天莲开放,一瞬芳华。但无奈家中有年幼弟弟,父亲又年迈多病,母亲眼盲,整日呆在家中。到了适婚的年龄时,尽管媒人踏破了门槛,碧落还是没有嫁出去。媒人都觉得谁要娶了她,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不仅不许纳妾,还要和她一起赡养父母,扶持幼弟,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直到他来,听闻此话,媒人笑得脸上的皱纹像菊花开放:“放心吧,我们李少爷说了,成亲后,每个月给你们二人三十两银子,送碧溪(碧落弟弟)去临安县最好的学堂读书,还保证终身不再纳妾……”尽管媒人说的天花乱坠,但是碧父仍然面色凄苦,碧落是他的女儿,他的掌上明珠,花一样的女子,谁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痨病呢?就在这时,偷听的碧落走了进来,惊呆了滔滔不绝的媒人,即使经常出入于大户人家,但她也从未见过如此貌美之人,弯弯柳叶眉,未语人先羞,不施粉黛却光华耀眼,眉心一点痣更是艳红欲滴,比娇艳的牡丹还要艳丽几分。心理暗自想道:“怪不得李公子点名只要碧落,让她什么条件都答应,只要能娶此佳人。只是可惜了……”
“爹爹,女儿愿嫁。”碧落羞红了脸,一嗔一笑,皆有万种风情。“落儿,你可知他,他……”碧父连忙阻止。“女儿知道,女儿心甘情愿。”虽是害羞,但依然坚定地说。
自此礼成,碧落备嫁。
所有人都叹息,多好的女孩,就这样一辈子都毁了,但只有碧落心里,是喜悦的。她一针一线地绣着自己的嫁衣,忆起与他相识的那一次。
山上总多不平,碧落在砍柴的时候,扭伤了脚,坐在一旁歇息。忽闻一男子音,慌忙躲了起来。“谁擫昭华吹古调,散花便满衣裾。咳咳……只疑幽梦在清都。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咳咳……”旁一小童,疑惑问道:“公子,你为何选这里读书?来日爬坡奔波,何不在家呢?”男子回答道:“山间咳咳……山间朗日晴照,树影阑珊,咳咳……清净无人,更观自然之曼妙,我既时日无多,总想着能在余下的时光里多看看这日月星辰,也无悔了。”碧落听了他说话,便知他是李泉,村下总听人说起,罹患痨病,却喜诗词歌赋。正要偷偷绕走,却忽地觉得脊背发凉,害怕之极,惊叫起来,引来了主仆二人,小童连忙用树枝赶跑了栖息于美人背上的大虫。危机解除后,李泉呆愣了,只见美人呼吸急促,胸口起起伏伏,脸上因为害怕而变成了胭脂红,羞煞了旁边开得正艳的山花,待醒过神来,慌忙作揖:“小生唐突了。”碧落意回过神来,慌忙还礼:“多谢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自此一见,二人时常在山间为期,虽是他奇丑,但碧落却甚觉可爱。
外面的喇叭吹动了四方,碧落戴着红盖头,穿着红嫁衣,心里一片欢喜。外面的人都多多少少地觉得惋惜,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却要嫁给一个痨病,真是可怜。
拜堂礼成恍若一个梦,直到熟悉的咳嗽声响起,碧落方觉得心安。进入了洞房,盖头挑起,灯光下的美人娇羞而艳丽,浅浅地唤为夫君,李泉心中繁花盛开,正要良宵一刻。突然,外面凄绝地声音响起,两人慌忙起身,李泉还未出门,便被赶来的盗匪一剑毙命,碧落又惊又怕,凄厉地喊道:“夫君!”“哈哈,早就听说山下有一美人,幸亏爷今天来得不晚,还能一亲芳泽……”说完便淫笑着向碧落走去。碧落恨极,立刻打翻了高照的红烛,火遇床便热烈燃烧起来,逼退了将要过来的盗匪。碧落抱着李泉的尸体,凄厉起誓:“以吾血祭吾神,惟愿来世再为夫妻!”
(二)
碧落常常听到隔壁传来的读书声,她知道,那是李泉,不过他现在唤作朗月,是朗丞相的独子,风度翩翩,喜穿一席黑衣,更衬得人丰逸峻拔,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得便是他吧。但是,他已经忘记了前世,碧落不知,该如何唤回他的回忆。
那日里,晴空万里,朗月骑着高头大马走过,碧落心急,便假装被马惊到,坐在了地上。朗月连忙下来搀扶:“姑娘,你没事吧?”一样是温文尔雅,一样是声音朗朗,但是,他却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她。
她心急,连忙把前世的事情全盘拖出,自己是来寻他的。他听后,却甚觉莫名其妙,只当她是风言风语,便骑马离去。
碧落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转世投胎的时候,她拒绝喝孟婆汤,执意要寻找自己的夫君。孟婆问她:“孟婆汤并非非喝不可,你若执意如此,便去受一千年的的烈火焚烧,生死不能,便可再返人间,去寻你那已经投胎转世轮回数次的夫君。”碧落点头。一千年,碧落记不得多少次自己被烧得骨骼成灰又重新长起,直至再被燃烧,不休不止,没日没夜,只为到人间与他相聚。
可是,他已全然忘记。
孟婆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痴情的人啊,用你的心去唤醒他的记忆吧。如果他到成亲还未认出你,你便会自焚而死。若再要寻,便再受一万年的烈火焚烧。”
可是,碧落尝试了无数次,还是失败了。在他与他青梅竹马的表妹成婚的那夜,碧落依旧被大火燃烧,隔壁的朗月似有感应,望着眼前的女子,似与某个女子的脸重合,他大急,慌忙向隔壁跑去,烈火已经烧起,隔着朦朦胧胧的火影,是碧落的脸庞。
“碧落!”朗月大喊,双腿失控,跪了下来,嚎啕大哭。
他,终于认出了自己,但是,已经晚了。下一世,你一定要早些认出我。
第三世,碧落是他家里的丫鬟,一直隐晦地唤醒他的记忆,未果,他与公主成亲……
第四世,她乃京城第一美人,他是新科状元郎,她请求父亲指婚,他婉拒,家中已为他自幼定了娃娃亲,他不能因为官职而抛弃……
第五世,她终于如愿做了他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定亲,可谁知,在即将成亲的时候,他却来告知,他其实是个短袖……
第六世,她是军阀的娇娇小姐,他是上战场打仗的凛凛将军,两家是世交,然而,他却看上了战火中救出的农家姑娘……
“你悔吗?”孟婆问她。
“悔?不后悔。”她只是已经太累了,最后一次吧。“孟婆,我想喝下这碗汤,让我也失去记忆,只在我们大婚的时候再想起,让我重新去认识他吧。”
(三)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凌落一边打电话一边急匆匆地过马路,突然,一个急刹车的声音响起,还没有反应过来,凌落已经倒在了地上,脚腕生疼,她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对不起,你没事吧?”一个男人走了下来,道歉说。
“没事?你被车撞一下试试看!”凌落特别生气,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昨日熬了一夜终于写出的方案,此刻正散落一地,有的还沾上了泥巴。
“对不起,那我送你去医院吧。”说完便要扶起她。
“不用了,你帮我把文件捡起来,如果没事,就送我去广茂大厦吧。”现在气也来不及,凌落单脚站起来,就要捡文件。
“我来吧,你先去车上坐着。”男子一边捡起来,一边把凌落扶上了车。
坐好以后凌落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优质男,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侧面线条感很强,鼻子很挺。而且,这辆车貌似是保时捷耶。她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的坏脾气。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和窘迫,男子笑道:“刚才很抱歉,我叫李泉,你呢?。”“哦,我,我叫凌落。”她竟然紧张了。
幸好李泉察觉到她的不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认真地开着车。
到了楼下后,凌落才发现自己的脚踝已经肿的厉害,但是今天的这份会面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因此她坚持要去参加。李泉扶住了她,要跟她一起。
“不用了,我下班后自己去看,我让同事扶我上去就行了。”凌落婉拒,主要是这么一个大帅哥跟着她,她很紧张啊,况且,公司的同事已经在猜他们的关系了,天知道,他们才刚认识。
“没关系的。”李泉执意。
凌落无奈,两人向23楼的办公室走去,还没到会议室,便看见里面的人都走了出去,不是吧?原来自己在公司人缘这么好,被这么多人关心啊。
等等……
“李总,你怎么来了?”好像是在跟身边的李泉打招呼,凌落迷茫地看着他,“我来送落落,这是她做的文案,你们自行讨论,我送她去医院。”落落?谁跟他这么熟啦?
“好的,好的。”凌落看着平时不苟言笑的领导此时正展现出他自以为“亲切”的笑容。
“你是谁啊?他们为什么对你那么恭敬?”到了车上,凌落就开始八卦,反正今天不用上班了,一会去了医院后好好回家休息。
“凌小姐,我对你的工作态度很质疑啊,难道你从来不看公司杂志吗?”李泉半是调侃地笑着说。
“公司杂志?等等,你,你不会是?”凌落一着急,就开始口吃了,怪不得听着名字这么熟悉,原来是终极大boss。
“我是,为了感谢你这么敬业,也为我撞伤你负责任,所以,我送你去医院。”
“你看,我的脚都肿了,你即使送我去医院,我还是很痛啊,你还得补偿我。”凌落强词夺理。
“好吧,那你想要怎么样?”李泉好脾气地说。
“要是我残疾了,你得以身相许。”凌落小声嘀咕说,悄悄羞红了脸。
“即使你不残疾,我也可以以身相许。”耳朵真尖,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嘀咕。等等,以身相许?不是吧?自己的春天要来了?
抬头欣喜地看着他,他也正笑着,悄悄地牵起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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