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年前的夏天,我在爷爷家度过了一整个暑假(上学以来和爷爷待一起最长的时间了),确切地说是在爷爷种的葡萄树下度过了一个夏天。
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在花园里种下了葡萄树,一年一年,葡萄树越长越大,藤蔓已经攀着爷爷搭的竿子爬到了房顶,结的葡萄一年比一年多,当然也越来越甜。实际上西北的气候并不适合葡萄这一类的水果生长,夏天的时候葡萄还是青涩的,等到中秋节刚好可以吃了,因此我很久没有机会再去体会那个味道。每年葡萄成熟之际,会有很多人去爷爷家串门,当然醉翁之意是葡萄,爷爷总是热情招呼。
爷爷是个可爱的老头,秃顶脑袋,长了一个像草莓一样的鼻子。许是爷爷那颗顽童的心,所以我一直觉得爷爷像个小孩子。每天下午爷爷喜欢在阳台午睡,睡醒以后会拿出零食和我吃,很小的时候我喜欢叫他馋猫爷爷,因为我觉得爷爷比我还要馋。
夏天的葡萄还是青涩的,我待在葡萄树下看着一串串吊满枝头的葡萄发呆,并不觉得无聊。我最喜欢午后靠在葡萄树下的木床上看书,说是看书,思绪早已飘远,但手里拿本书总觉得安心一些,这样就好像时间没有被浪费。
葡萄叶子层层叠叠,风吹来的时候争相飘动,好像一群在煽动翅膀的绿色蝴蝶,想被风儿带去远方。叶子的空隙之间可以看到碧蓝的天空,蓝绿色搭配,就是夏天的颜色,透着一股清凉,看久了心也跟着透亮。阳光透过叶子间的缝隙洒下来,在我皮肤上投下光斑,我看着它们慢慢和我皮肤上的纹路交汇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条条错综交织的道路,延伸向未知的人生尽头。
那段时期我是沉闷的。我刚结束了一段不长的北漂实习生活,说不上来的感觉,以前一直很励志看起来每天很有冲劲的那个我消失了,我变得颓废,突然很想要一个清静的地方。一放假我直接去了爷爷家,想逃避一切。每天做的事就是吃饭,看剧,看葡萄……爷爷在旁边的时候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琐事,和我在学校的生活形成很大反差,但我会感觉很平静,因为爷爷是个和蔼的小老头。我很想把所有的委屈,我心里的难过讲给他听,可是爷爷会明白吗,或者我何必把糟糕的情绪推给这样可爱的人呢。晌午之后爷爷和大妈他们会进入午睡,家里变得很静,一切都睡着了,就好像时间凝固。此时花园里的蛐蛐家族开始演奏他们的催眠交响乐,我却觉得好像是一场它们对未来的喧战。我没有睡意,躺在木床上,闭着眼睛,看到的却是五颜六色,好似打翻的颜料盒,恍而巨浪翻滚,波涛汹涌……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日渐消沉,一直到大四第一学期结束。我对一切无所谓,导致后来误了找工作的最好时期,可是我一点都不在意。现在想起来,消极的情绪是可怕的。我忘记我是怎么恢复,又元气满满,想是和自己和解了。其实我一向都是自我治愈,人活着好像总有很多伤心事,没人能帮你,尤其成长这件事,只能自己和自己纠结以后自我治愈。
虽然爷爷后来还是不知道我的心事,在妈妈多次打来电话以后我终于回家了,然后很快开学,又重新开始面对一切,准备着迎接新的人生。那个暑假是我最惬意的时光了,时隔两年,想起来依旧很清晰的记忆。就好像一切停止在慵懒的午后。
又是一年夏天,而我好像无法再回去葡萄树下,看着那一串串青涩的葡萄发呆。
我喜欢夏天,因为我人生里的很多故事,都始于夏天,而后终于夏天。就好像做了无数个梦,直到后来,我自己也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了。但我的意识里,时常眷恋着夏天。
此刻,爷爷会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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