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中的那个年代,恰逢时代重塑,又有一场风云突变的“变革”。在时代背景下,许多人的人生在俯仰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恍若隔世。剧中除了让人心疼的葛老师,还有更让人心哀的欧阳懿。
欧阳懿的出身,用他的话说,曾经家里那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是高干,不是小富,而是书香门第的知识分子家庭。他相貌英俊,温文尔雅。性格却冷傲清高,傲世轻物。欧阳懿学识渊博,从事“高、精、尖”的技术性工作,以当下的称谓评断,是一款知识型的“高富帅”。
欧阳懿想不到,自己会和江德福那样一个文盲、一个大老粗成了亲戚。纵使江德福身为军官,他也毫不顾忌地说“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对一个没见过世面,没文化的军官,他从心底里是瞧不上的。初见江德福,当安欣介绍“这是我丈夫欧阳懿”,他仍神情高冷,如久经商海的儒商看不上突然蹦出来的暴发户一样。
欧阳懿工作调回青岛,他请全家人到高档酒店吃西餐庆祝。在清净幽雅西餐厅,他娴熟、优雅地品味着牛排。从没吃过西餐的江德福又是要筷子,又是要烤熟牛排,又是吧唧嘴,拙笨、粗劣的让他心生鄙夷。理应是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的相聚,却弄得啼笑皆非。审时度势的大舅哥一家却对江德福小心翼翼地恭维着,那些“赞赏”和“抬举”话令欧阳懿尴尬不已。作为东道主的他却被冷落在一边,他心里难受极了,那顿饭吃的如噎在喉。回家后,气不过的他,跟爱人安欣吐槽,直言不讳地说“怎么跟这种人做了亲戚”。安欣安慰他,“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怎么有现在的幸福日子”他直言“没有他们老子生活的更好。”这时的欧阳懿还是一副我最牛、我最好的不可一世的气派。
时代变了,风向也突变。曾经备受尊崇的欧阳懿被带上右派的帽子发配小黑岛接受“改造”。他带着安欣,拖着两个年幼的女儿,扎根在了黑山岛。破旧的小屋,粗俗的工友,又苦又累的体力活,一切如噩梦般突然降临。曾经鲜花怒马的少年,留洋海外的知识分子,才华出众的精英,竟成了孤岛上,风雨飘摇中的一名劳工。这般光景,如坠入冰窟,对欧阳懿的打击是毁灭性的。那曾经意气风发的人,谈笑间灰飞烟灭,竟目光呆滞地望着遥远的大海,若有所思,又无从所思,成了失魂落魄的人。
安杰第一次去黑山岛去看他们,他避而不见。他骨子里的高傲,不想让外人看到他的落魄,不想看到那投来的同情的目光。安杰在返程的船上,还是看到了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与风浪搏击的姐夫。渺小的身影独自用尽全力摆动着船桨,巨浪滔滔,小船起起伏伏,摇摆不定,艰难前行,让人看着太心酸。如此艰苦卓绝的姐夫,让安杰忍不住潸然泪下。
江德华去哥哥家之前,在小黑山岛欧阳家暂宿一晚。正在辅导女儿写作业的他,赶紧把敞开的衣领整理好。在最落魄的时候,也要保持着一贯的,知识分子得体的姿态。
欧阳懿终得平反,一家人高兴地到江德福家做客。江德福拿出珍藏的茅台与他共饮,他喝的大醉,双眼婆娑,眼神悲楚。江德福称呼他欧阳时,他反驳说我是老欧。当安欣喊他老欧时,他对着安欣怒吼,,“连你也要作践我吗?”“我不叫老欧”“我是欧阳懿!”那吼声含着哭腔,如火山迸发般喷薄而出。这声知识分子压抑久了的呼声听着让人心痛极了,满桌的人都静默了。他痛哭流涕,眼泪横流,委屈的像个孩子。是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那个高傲的欧阳懿,那个胸怀大志的欧阳懿,变哪里去了?坐在饭桌上的是一个目光呆滞、举止木讷的被改造的贫下中农。这一段,刘奕君的演技太好了,把一个又高傲又懦弱,又怨恨又忧惧,可悲伤又可怜的人演活了。
经过在小黑山岛的苦难磨炼,欧阳懿不仅外表像贫下中农,内里也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临别时,江德福送他两瓶五粮液,他高兴地接受,他的那群工友们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带回去与他们一起分享。他从心底里认可那群工友,已和他们打成一片。辛劳的磨炼,已让他退去年少轻狂,不可一世的傲气,有了深知劳苦大众,体恤底层的情怀。晚年他重返小黑山岛,故地重游,岛上的工友们拉出横幅热烈欢迎,互相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离休后的江德福来青岛探亲,他慷慨解囊,拿出一个月的工资,重回当年的酒店请吃西餐。虽然比以前贫苦了,往日的生活习惯未变,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不改。在开餐前,仪表堂堂的他,不忘开场白,请大家肃静。又心有余悸地问安欣,“达令,我这个时候说肃静没错吧。”这一次的西餐,大家吃的其乐融融。
晚年的欧阳懿又活回来了,重回年少时潇洒不羁的做派,越活越潇洒。他装扮时尚,他学打枪,他学炒股,甚至还网聊。还是那个性情不改,放浪形骸,乐于走在前沿,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欧阳懿。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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