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树叶
02
吃饭也很令人泄气。
喝水、吃饭、新陈代谢,然后死亡。
这之间的暗示太明显不过,所有日常的细节里面统统蕴藏着死亡的结果。
所有的日常活动并不是通往死亡的过程。“过程”这个词已经预设了时间的延续,但不是所有的日常活动都会得以延续,就像有些生命从未变成现实。
吃饭就意味着谁也逃脱不了了,不仅是食物被烹饪、咀嚼、消化、排泄,不仅是这样,因为食物也曾是从事日常活动的生命。
赵秘密觉得那甚至成为一种不得不做的机械工作,是一种劳动与劳动产品分割的异化劳动。吃饭简直就是一种对生命的剥削。
那张圆形的木桌子,她坐在正对着父亲的下席,奶奶和母亲端上所有菜之后竟然躲在锅台吃饭,而这还是在一桌中年男人的劝说无效而她们自认为理所当然的情况下发生的。
她们是自己在维护一种男性为主的社会秩序。所以,到底是为了表现一种传统的谦卑,还是要对“温良恭俭让”作另一种行动上的解读呢?
她赵秘密现在坐在桌子上吃饭倒因此像是一种莫大的荣誉了。所以,要是没考上大学,她现在就得和奶奶与母亲一起窝在锅台。
母亲期间把一盆饭盛出锅并端了过来,她边笑边说着什么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不过桌子不够大实在坐不下。
这种话也能说出口,她刚才还亲耳听她说就是因为客人来了所以得躲起来,平时不会这样。
不过母亲笑得也真够真诚,形式毕竟比内容重要,那么真诚的姿态大概怎么也不得不相信那话是发自肺腑。
赵秘密自己不也是那副遗传来的笑脸去一个一个地朝他们敬酒么?
她想或许他们也是不得不接受她明显虚伪的客气,那些满脸满肚子油水的中年男人也不过在一种拉马克获得性遗传式的过程中延续了这种虚伪文化氛围。
至少,以一种基督式的观点,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庸俗、虚伪的人也不过是庸俗和虚伪的受害者。
赵秘密像机械般以一个频率控制着手腕和咬肌的动作,脸快要放进碗里。
她被毫无意义的说话声包围着,分不清语音之间的差异,识别不出空气中混合着的震动间的意义分割点。
有时候谁发出了指代自己的那段熟悉的声响,声波通过鼓膜以及其它媒介使自己感知到的时候,赵秘密就稍微抬一下头,朝说话人的眼睛看。
那些人的眼睛总好像有更复杂的构造,像是视网膜之外还有一层透明的保护膜,像是瞳孔之内还有深不见底的缝隙。她在他们的眼睛里,看不到他们。
他们在哪儿呢?赵秘密很不明白,要是在眼睛里面都看不到一个人,那这个人存在的真实性便存疑。
可是就像一个人都光有大脑也无法保证就能产生思维,思维更像是将整个人作为拼图拼合完整后而多出来的部分,类似于两个矩形接在一起导致的第三个矩形。
部件要拼接完成后才能找到所有部件统一的灵魂,这很像苏格拉底的灵魂说。
一个人要把所有的部件都组合完整才能找到这个人的灵魂。
那残疾怎么说,非天生的残疾岂不是灵魂的残缺。
但这又总该有个限度,残疾到某个程度或许真的就没有了灵魂,比如腰斩。
大概人的部件真的处于一种并行网络,基因间、分子间、脏器间、肢体间都是各司其职又相互传输信息,一部分的损坏以另一部分的负荷为代价而维持整体秩序。
基因不知道分子的存在,整体也不明白脏器和肢体的工作原理,但整个系统却能够安稳运行。
但赵秘密还是坚信眼睛里的灵魂,因为她见过,她见过人们的眼睛里面的自己,她相信那才是一个人的真正所在。
所有人都只是在阐述观点,没人掌握过真理。所以,她只要坚守自己的观点,那么对于自己而言便是掌握了真理。
要会自洽,她想。
赵秘密低头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一个人一直朝她看。
其实来的人里面,她起码还认识或者说不会忘记袁明远。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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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树叶 理想主义与虚无主义抱持者
这是我作为业余写作者跃跃欲试想成为职业作家的倒数第108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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