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元夕
宋 辛弃疾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爱这个字,如今似乎都能随口说出,用的愈加泛滥,也就越不会被人珍惜。“我爱你”几乎成了一句人与人之间见面的问候,可谁又能知道,几千年前,也有一个男人,对着他的国家说着炽热的情话。
我一直固执的对历史上的士子文人抱有某种仇视。他们嘴里说着太多的花言巧语,只哄得你恨不得捧着一颗真心去回应,可他呢?转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找出无数个辜负的理由。那些用华美词句描绘的相思,赠给不同的女人,还要脸不红气不喘地自诩“风流”。你看,那个说着十年生死两茫茫的男人,扭脸就对着另一个女人写下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那个写下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的男人照样娶了另一个女人,把曾经的誓言抛在脑后。文人嘴里的爱太过于廉价,青楼里的妓子,身边侍候的侍女,甚至走在路上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都能引得他们赋诗一首,以此表达他们多情的思绪。
相比较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文人士大夫,一个能在外打仗还想着给你带根簪子回来的武夫的就显得弥足珍贵。
他的爱人是苟延残喘的南宋,如果可以,谁愿意去打仗,谁想落到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下场,谁不知道饮酒享乐是件舒坦事。可是,他不行,为了他心爱的姑娘,为了他的爱人,他不得不战。
那是他在脑子里回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又是一年的上元节,周围香车宝马,火树银花,他站在一株桃树下,手里提着一盏莲灯,内心忐忑如情窦初开的少年。她还会来吗?这么多的人,她能找到我吗?会不会被什么耽搁了?约好一起看烟火,她却失约了。心头踌躇苦闷间,一抬头,她正在人群中对着他笑,那一刹那,一切都成了背景,她站在那里,就是他的救赎,是他唯一的光。
为了守护记忆里的那一抹光,他藏剑于心,为了守护心爱的姑娘,他愿意流干最后一滴血。
感情里幸运的是你情我愿,最卑微的却是一腔情愿。当我说出愿意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真心话时,你却把我的一片真心踩在泥里,挽住了别人的手。
心底是有恨的,恨你识人不清,恨你见识浅薄,恨你耽于享乐。可是,那满腔的恨意,说到底,还是因为爱啊。在对你的爱恨纠缠间,甚至还隐隐生出一丝期盼,盼着你能回头,看到我对你的一片赤诚,看到我站在灯火阑珊处,一直等着你回头。
武夫的爱在说出来前都要斟酌良久,它太过于沉重。我把我的热情,我的忠诚,我的生命,都裹在这三寸真心里送给你,却说不出哄你开心逗你欢喜的甜言蜜语,只能涨红了脸,笨拙地,把我的所有,好的坏的,通通塞给你,却不曾想过你是否喜欢。
没有人会喜欢太过于赤诚的人,这世上有太多满口谎言,粉饰太平的人,当一个过于赤诚的人如一团火焰在燃烧时,他本身发出的光和热,连带着都是错的。终于,那团火被熄灭了,灭的无声无息,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白,一捧丑陋不堪的灰,风一吹,连存在于这世间的证据,都不复存在了。
只是,当南宋的江山被铁蹄一寸寸践踏时,她是否会想到,曾经有一个人,站在无尽的岁月里,站在灯火阑珊处,一次次守着她,等着她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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