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对大儿子大声吼叫了大概2分钟。
记忆中，我直接对他大吼大叫的次数不多，可以数得出来，原因：对于这个非我所生却开启我育儿之路孩子，我心有感激，但一直没觉得自己真正如爱我所生的孩子一样爱上他（这句话，我一直一直羞愧说出口），我自认对他更多的是同情，在这个基础上，我努力往不直接伤害他的这个方向修自己，其中，不轻易对他吼叫就是我修的方向之一。平时如若我对他有不满，多是在老公面前吐槽，吐槽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你看你儿子怎么怎么样，你该出面说说他了（意思再明白不过：我要做好人，你是他亲爸，你做个坏人孩子也不会对你怎样）但很多时候老公对我的吐槽的反应就是：“他有分寸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然后我常在对老公表面大而化之、实则不知怎么说他儿子的态度中心生怨气：你生了个麻烦多多的儿子来让我接手管，自己却经常袖手旁观，我上辈子欠你的呀……
大前天晚上，女儿和小儿子都长疹子，身痒，睡不好。女儿倒好，自己抓一抓也能睡着，只是时时要卷上我的身体，让我难以动弹；小儿子身痒脸痒脖子痒，挠挠挠，睡不安稳，一定要一直吸着奶头，一放出来就哭闹。我一会被女儿掰过去，一会又要侧身回儿子这边喂奶，时间啊，如蜗牛般前行，漫漫长夜……
次日早上6:40起床，身体散架了似的，精神恍惚。给自己冲了杯奶昔喝下，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做早餐，洗衣服，拖地搞卫生（这些平时都是我妹妹在帮我做，现在她已经回家过年了，我全部揽下），给两起疹子身痒的孩子抓药来煲，然后给他们泡澡，这个过程参插接几个病人的咨询电话，回复N个病人的预约看诊信息。俩娃泡澡时已经9点多，我想着等下还要给来看诊的病人抓中药（这个平时也是妹妹在做的事），得有人帮看着小儿子，于是我朝大儿子房间叫他起床（他自己要求假期要睡到9点，他爸爸答应了，对这点，我一直不认可，但没有强求。）女儿听到我的声音，也帮着喊：“哥哥，起床啦，太阳都晒你屁了。”喊完他，也没见他应。之后又接了一个病人的电话，然后给病人抓药……直到女儿朝我大喊：“妈妈，和仁弄湿衣服了！”“怎么弄湿了？”我边忙边问，“他爬到卫生间了呗。”等我抬头看女儿抱着的小儿子，他的胳膊肘，膝盖处的衣服裤子全湿了。“你哥呢？”我问，“不知道”，女儿回答。“那你为什么不看着弟弟一点！”我的火立刻被点燃，开始大声吼了一句女儿。“我刚给公主扎完辫子就看到他爬到卫生间了嘛！”女儿委屈的回了我一句就跑了。我抱着湿湿的小儿子冲到儿子房间门口，大声喊：“元正，你还没起床吗？”“哦。”只听见他不紧不慢的一声，我听后怒火中烧，心里想着我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他却还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我刚才叫了他都没能叫醒！我很想噼里啪啦的骂他一通，但是我克制住了自己，抱着儿子又冲回药房（中药刚抓了一半），把衣裤湿湿的小儿子放在地上，想着赶紧抓完药再处理他。当我抓完药，帮小儿子换好衣服了，大儿子才慢慢把牙刷完，然后在客厅漫游一样走着。我终究忍不住的问了声：“元正，刚才我喊你起床你没听到吗？”他看了我一眼，没出声。本来差不多灭下去的火，蹭的一下又冒出来了！“我问你话你听到没有？今天为什么起那么晚？”“我忘了调闹钟。”“忘了！？又是忘了？！你什么时候能不用这个理由？！”我的声音瞬间高八倍，头脑瞬猛充血，血管绷紧，心跳加速加重，心脏似乎跳出胸口…此刻，不满、愤怒填满我身体每个细胞，“忘了”几乎是他不作为时95%以上的借口，此时，当它穿过我的耳膜，我是如此的抗拒它。听到我瞬间高尖的声音，他才收起慢悠悠的神态，直直的看着我。“那请你告诉我，要不要每天晚上我睡前都要过去提醒一下你要调闹钟？”我继续尖吼。“不用。”他回答得很干脆。“那要怎样你才不会忘记？半夜三更还在玩游戏这个你总不会忘记”“……”他又用沉默回应我。“还是要我每天上午9点跑到你床边喊你吗？”“不用。”继续干脆利落的回答。“那你想怎样？”我几乎竭斯底里。“随便”，他甩下两个字就想转身走。“随便是什么意思？！”正直怒气冲天的我立刻叫住他，心里接连不断的涌出各种评判：天天睡懒觉，小姨在的时候睡也就罢了，小姨回家，家里一切都是我包揽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就不会主动帮忙一下吗？一点感恩的心也没有……“让你调个闹钟怎么那么难？自律一点懂吗？你马上就15岁了，个头都比我高了，自律一点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难？！”我有如咆哮。其实说到这里，我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一个成长过的妈妈，不应该是这样的，要停了。然而，加快的呼吸和心跳，以及奔涌而流的血液如一把烈火，让我熊熊燃烧着，我感觉到咽喉处有一阵撕裂痛，我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以滋润一下干涩的喉咙。“你一句随便就想走。好，我今天也随便，随便想做你的饭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你觉得怎么样？”我继续说着，发现他好像想哭的样子，然后我就像卡带一样立刻停住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恶魔，竟然在威胁一个孩子，一个不是我生但是我养了他、他也喊我做妈妈将近10年的孩子！虽然他已经长得比我高了，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我紧紧的闭上眼睛数秒钟，深深的、深深的呼吸，我感觉自己的脸很烫，我的双手在发抖，我的腿有些发软，脑海里像播放电影一样，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噩梦……然后，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了。
我整个人收了收，好像想努力表现为正常的自己，但是越发觉得怪异。我极力蓄积勇气，向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快速看了他一眼，然后快速的对他说一声：“对不起，我失控了！”冲回房间……
坐在床沿，我的脑子似乎变空白了，亦或是太多的情绪填满，已无法思考。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他说了句：“妈妈，我下米做饭了。”“好！”我马上回复。这个对话让我终于回过神来，我意识到，他语气好像很友好。我走出房间，他已走进厨房，我紧跟过去，看他已经在洗米。我说：“你醒来还没吃早餐，先去吃点奶昔吧！”“不用了，我睡多了，也不饿。”他平静的说着，但是语气中又像带点惭愧。“那好吧，一会你先把土豆和红萝卜削皮，我抓完药（又一个病人的）再来切，把那棵白菜也洗好，一会我来煮。”我努力屏蔽刚才失控的丑陋感觉，希望刚才那幕也是一场梦而已……
留下上面这次字，我心里反而轻松了，说不清楚的轻松。也许，是终于敢用文字记录下自己恶的一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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