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逛花鸟市场，一个卖鸟的摊子吸引了我。十几只鸟笼子挂在架子上，鸟儿或蹦跳或站立，叫声此起彼伏，恰似走进鸟语林。
鸟笼子里多是黄绿相间的鹦鹉，它们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这是什么鸟儿？通体全黑，鸟喙艳黄，眼睛下部还有一圈黄色。店主介绍它是鹩哥，非常聪明，可以模仿人说话。我买下这只鹩哥。
回到家，我围着鸟笼子转了几圈，小鹩哥站在横杆上，瞪着圆圆的小眼睛，蹦跳几下，并不发出声音。该叫它什么呢？它的毛黑得发亮，想起我爱喝的咖啡，就叫它摩卡吧。
摩卡还是幼鸟儿，不能吃干食，要用温水将颗粒壮的鸟食泡软，捏成长条喂给它。一条手指长的鸟食，摩卡几口就吞下去。隔天，还要喂摩卡半个熟鸡蛋黄。如果将鸡蛋黄和软软的鸟食同时递给摩卡，它会先吃鸡蛋黄。如果让它看见鸡蛋黄，却喂它鸟食，它就会低头扬头，上看下看，蹦跳着寻找鸡蛋黄。
真是一只聪明的鸟儿。
据卖鸟的人说，要教会鹩哥说话，可以放录音给它听。于是，我上网荡了一个鹦鹉说的“你好”，每天给摩卡播放半个多小时。
可是，摩卡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再到网上搜索，有网友说想让鹩哥说话，主人在喂食的时候，要自己重复教给它的话。
我希望它先学会“你好”。喂食的时候，我不停地说“你好，你好”，摩卡对此无动于衷，只对鸡蛋黄感兴趣，而且，随着它的成长，它可以吃掉一个完整的鸡蛋黄，但是，除了鸣叫，它从未冒出一声“你好”。
每当我关上门下楼，摩卡就会大声地鸣叫。我走出好远，还能听到摩卡尖锐的叫声。它是在呼唤我么？
我打开电视，摩卡也会大叫，好像是在和电视的声音媲美，偶尔还会发出电视里播放的几个字音。白天嫌它太吵，只好用布遮住整个鸟笼子，它便安静下来。偶尔掀开罩布的一角，会看到摩卡正瞪着圆圆的眼睛，歪着头向外看，样子可爱极了。
我给猫狗之类的宠物洗过澡，如何给摩卡洗澡？上网搜索才知道，鸟儿可以自己洗澡，不用沐浴露，不用吹风机，只有一个盛水的盆子就行了。
我专门买了一个小金属盒，撤掉鸟笼子的底盘，抽出鸟笼下的金属网，将鸟笼子提到卫生间，放在水盆上。摩卡若无其事地站在横杆上，甚至悠然地向它的洗澡盆里排泄，而且不止一次。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给它换了一盆水，它依旧立在横杆上，毫无洗澡的意思。
我去做别的事情，一会儿，听到卫生间传来扑水的声音，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只见摩卡已经跃到横杆上，开启了抖毛的节奏。
摩卡伸直鸟腿，张开翅膀，用嘴巴梳理羽毛，好像没有再下水的意思。等我转身做其它事情，又听到扑水的声音，再奔到卫生间，摩卡又跳到横杆上，继续抖毛。
我买了一卷塑料布，将塑料布剪开铺在地上，把摩卡的洗澡水放好。摩卡照旧立在横杆上，若无其事地扬脖叫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过了二十多分钟，它低头侧脸向下看，它看到水盆，或者说看到了水。它又抬起头，好像在思考，之后，它从横杆的一边向另一边移动，再由另一边移动回来，不时地探头看向水盆，它看水的频率越来越高，终于，它跳进水盆，张开翅膀，翅膀上下翻动，水珠从水盆里飞溅而出，如雨点般落在塑料布上。
很快，它纵身一跃，又站上横杆，开始扇动翅膀，梳理羽毛。之后是二次三次跃入水中……
鸟儿真是干净可爱的小生物。
教摩卡说话依旧是个难题。恰逢我要出差，就将摩卡寄养在朋友家，
朋友是学蓄牧专业的，虽然做行政工作，但是对鸟类的知识比我丰富。一个多月后，我去接摩卡，朋友对摩卡说了一声“你好”，停顿了一下，摩卡发出了标准的普通话“你好”，声音响亮，酷似朋友的声音。
我大喜过望，急忙向朋友取经。原来，朋友将瘦肉切成细条，每次喂摩卡吃肉的时候，都先说“你好”。用朋友的话说：把一辈子的你好都说完了。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终于有一天，朋友手指上放着肉丝，嘴里说着“你好”，摩卡歪着头，盯着肉丝，发出了“你好”的声音。朋友说，那天奖励摩卡五六条肉丝，摩卡也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你好”。
回到家，我们对摩卡说“你好”，摩卡有时会及时回应一句，更多的时候是不予理睬。
我们带着摩卡去一家酒店办理入住手续，酒店大堂里坐着一个年轻人，他对着摩卡说了声“你好”，摩卡没有回应。我刚想解释：它不愿意发声，它竟响亮地回应“你好”。真是给主人长脸。
摩卡学会了“你好”，还没来得及教它新的语言，因要外出，那位教摩卡说“你好”的朋友正忙着防汛工作，没有时间照顾摩卡，只好将摩卡寄养在卖鸟的店家。
十多天后，把摩卡接回家，摩卡字正腔圆标准普通话的“你好”变味了。声音变得尖细，“你”发成了“泥”的音，“好”变成了“号”加儿化音，且拖出长音。唉，“你好”变成了“泥……号儿”！卖鸟的店主是四川人，她竟然改变了摩卡的“口音”。
摩卡的方言“你好”让我郁闷了很久，却无法修正，我说“你好”，摩卡回应“泥……号儿”。更郁闷的事情还在后边。
临近春节，因有急事，将摩卡送到朋友家，接回来后，摩卡整天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打电话问朋友，朋友笑了：快过年了，买了几只活鸡养在笼子里，摩卡就学会了鸡的叫声。
这才是该学的学不会，不该会的学会了。如果朋友家养了狗，摩卡是否能学会狗叫？养只鸟儿会狗叫，一定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可是，一只黑黑的小小的鸟儿，整天学鸡“咕咕”地叫个不停，实在让人生气。真希望它能快点儿忘记鸡叫。
摩卡很胆小。我敷好面膜，从鸟笼子边上走过，摩卡立刻在笼子里扑棱着翅膀，上蹿下跳，发出惊恐的叫声。我叫了声“摩卡”，它立刻安静了。估计摩卡在想：妈呀，吓死我了，还以为来了个怪物，原来是你呀。你头上白色的是什么？是故意来吓我吗？但是，我再敷面膜走过去时，摩卡就不会乱跳了。
摩卡认人。有的人来了，它会安静地伏在横杆上，一声不吭；有的人来了，它会亢奋地大叫；有的人来了，刚靠近笼子，它就又蹦又跳，惊恐不安。难道它能区别人的性格甚至好坏？
因为鸟有笼子，住酒店一般不受限制。所以短期旅行我们都带着它。那次摩卡的举动把我们吓着了。
夏天，我们去逛一个古镇。停好车，将摩卡的笼子放在轿车后座上，车窗留了缝隙透气。从古镇出来，打开车门，摩卡站在笼子的横杆上，大张着嘴。这是怎么了？看着摩卡的样子，我们又吃惊，又好笑。无论怎么叫“摩卡”，它还是大张着嘴，一声不响。
赶紧上网搜索，原来是鸟儿热着了。先把鸟笼子从车里拎出来，再找一个通风阴凉的树荫，折一张广告纸给它扇风，一番忙活，摩卡的嘴才合上，我们也长舒一口气，真不知道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摩卡会不会热昏过去。
每一种生物都有自己的习性。养宠物，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简单。难道仅仅是让它吃饱喝足，闲来无事逗逗它？它也是一条生命，它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对人而言，宠物的生命太短了。我们享受宠物带来的快乐，也要承受失去它的悲伤。摩卡，和我们相处了四年多，它的灵魂飞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是，它的叫声还时时回响在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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