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成名,他鲜衣怒马,一手红缨枪耍得出神入化,不亚其父。
他清越的声音响在武场上,愿醉卧沙场,马革裹尸,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疆场于他,是一个神圣的所在,是实现夙愿,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地方。
父亲的眼神中有他看不懂的忧郁,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鼓角争鸣,旌旗蔽空的场景常常萦绕在少年的梦中。
那一天,他偷偷跟随父亲来到军营,躲在城里草垛中的他第一次看见了两军对垒,看到了长枪贯穿胸膛,看到了羽箭刺入眉心,看到了长钩翻起血肉,看到了大刀劈碎头颅,碎肉横飞,残肢满地,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一张张青白色的脸,带着狰狞和痛苦,倒在血腥之中,再也没有站起来。
士卒一排接着一排,前赴后继,用自己的身躯为身后的同伴打开了一条路。
一条血肉染就的路!
敌军大败。
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那个王座上的人也许笑得出来吧。
第一次,他懂了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懂了沙场上除了胜利与失败,还有生存与死亡,懂了父亲眼中常含的忧郁。
那些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贵族,怎么知道他们的荣华安定是边境战士用一条条鲜活的命换来的!
他看到了身前站立的高大身影。
“父亲......”少年的眼眶滚下两行清泪。
将军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叹了口气。
“回去吧。”
少年紧了紧手中的长枪,想起了那个黄昏,一个老乞丐敲着破碎的碗边吟唱:
“愿长安,愿长安,一世太平无动乱,
愿长安,愿长安,家家富足风雨顺......”
“一直,都要打仗吗?”少年仰起头看着父亲。
将军抿了抿唇,看着焦土上飘起的白烟,沉默良久。
“会好的。”
夕阳照在他的脸上,竟有着和祠堂中的佛像一样的颜色。
十年之后。
少年接替了父亲的位置,原本俊俏的面容褪去了稚嫩青涩,添上了狰狞的伤痕。
一杆长枪将战乱和侵略阻拦在边境之外,边境之内,安稳祥和。
我的国家啊,我举起屠刀不是为了开疆拓土,只是为了保全一方。若是有朝一日天下不再有烽火硝烟,这杆饮血长枪也定当折身以慰谢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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